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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梦境。
他看着仍然垂头洗漱的女子,正午的阳光打在她的额发之上,将她黑如丝缎的头发度上一层金黄,一缕头发随意的垂在白如凝脂的面庞,更添一种和宁的美好。他今日知道的一切,也许是他们分手的一个缘由,而他却深信,还有别的原因。
可是就算这样,她都仿佛不打算告诉他,好像真的笃定,他们两个人曾经美好的一切会彻底翻过去。不管他甘不甘心,不管他困不困苦,
“可是你也从不问我……”,他突然开口,声音凝如淡烟,又像是在独自苦笑,尾音处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就像是这次,你也不问我怎么样才随你过来……”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随手带上了厨房的门,重重的一下,如同敲在了她的心上,闷而生硬。
她终于忍不住,心里像是突然有了什么想法,放下碗筷便奔向客厅,白瓷的碗筷好像是跌在了地上,自身后铺展出清脆的声响。
她跑到他身后,猛地拉住他的胳膊,手上依然残存洗洁精的药液,他上好的休闲服马上便被润上了一圈儿水渍,“你怎么样才过来?”
他停住脚步,木然站在原处却不回身,“原本就已经两天没睡觉,昨夜之所以睡的那么早,就是因为困怠至极。”
“你三夜没睡?”抓住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些,话一出口甚至有了些斥责的味道。
“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摇头,虽然几乎是背对着她,可她依然能看出他唇角勾出的淡笑,“现在询问也晚了。”
他慢慢挥去她的用力,姿势优雅,如同拂去沾在他袖上的一缕尘烟,容沫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他掏出手机,不知道拨下了什么号码,“派人给我定张机票来。”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容沫如遭雷击,“你要走?”
易明晞不回答,只是迈腿坐向沙发,用手揉着眉心,太阳穴突然在刚才觉得剧痛起来。他半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侧向沙发。呼吸均匀,只是眉宇间微微皱着,似乎有着不能挥解的忧虑。
容沫怔怔的看着她,直到他的手机再次响起,“交通花园二号楼302室。”他简短的报出她家的地址,将手机砰的一声盖上,仍不睁开眼睛。
“易明晞,在你走之前,我想最后问一个问题。”她抬头,紧紧的盯着横侧在沙发上疲惫的男子。
“车子先停放在你楼下,过些日子会有人开走。”他不等她开口,便说道。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怔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唇边弯出一丝自嘲,“我想问,在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和我妈妈那么说?我们明明……”
不等她说完,他的眼睛便豁然睁开,瞳眸澄澈如镜,“阿姨是因为心脏病住的院,最耐不起打击。她希望什么,我们就随着她的话进行下去。”
这个理由客观科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完之后,却觉得一丝落寞与心伤。
门铃突然响起,她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猛地自沙发上弹起,随即跑去开门。有个中年男子在门口微笑,“我找易总。”
易明晞已经来到了她旁边,“拿到了?”
“是。”那男子也不进门,只是在外毕恭毕敬回应,“今日下午6点的航班,8点到C城。”
“那走吧。”易明晞迈前一步,衣襟却被人猛地扯住。他侧身,正见容沫扬头看他,像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一样,她眸光升跃起摇摆不定的光芒,“时间还早呢,在家里睡一会儿吧。”
语气低低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眸色游移,不敢将眼睛看向他的方向。
他怔了怔,一弯凉洌的笑容自唇边勾扬出来,“不了,我去机场贵宾室。”
说完,便用手拂下她的牵扯,毅然而去。
只剩下“砰”的一声关门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
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她只知道疯狂的奔向阳台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刚才还与自己同食一个餐桌的男子踏上车子,伴随着唔得一声启动的呜咽,离开的决绝。
她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簌簌落下。
这样一遭,他们之间到底是为的什么?明明他为了自己前来N市,为什么又会不欢而回?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这个模样?
这样的问题,只能无解。
易明晞说的没错,到了第四天才有人来取车子。而舅舅看袁月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便开始劝容沫随车回去。容沫心想现在又是归程高峰,买票肯定又是大问题,便依言回到C城。
在N市的几天,她曾经给程弈阳打过几次电话,虽然他每次都回应,但那语气却是淡然和疏离的,从没见过这样的程弈阳,容沫不觉有些心慌。
回到N市,容沫直奔回家,一进门便见程弈阳正在窗台前作画,映着绚烂的阳光,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子垂头执笔,明明身后阳光万丈,可是容沫却品出几分淡淡的忧伤。
她慢慢走上前,喊了声“程弈阳”,然后侧头,作感兴趣状俯下身子,“画的这么漂亮,这是谁……”
话未说完便被吞入肚子里,程弈阳抬头迎向她的惊讶,将她的情绪一览无余的收入瞳眸,继而浅笑,眸光碧波荡漾,澄澈无比。
不错,他画中的女子,正是她。
这张画的其实就是她几年前参赛的作品《独爱骄阳》,只不过那画中看着太阳微笑的女子,则由那一个带着易明晞浅莞的女子,变成了她的真实模样。
画上的她身着蓝色连衣裙,仰头看着太阳,眼睛中仿佛有着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泛起耀眼的波光。即使如此,但是那唇角却也是微扬的,眼睛里透着的是执着,而唇角则勾勒的是倔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