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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自卖自夸似的展示终于结束,容沫将粥盛入碗里,如同中午似的一勺一勺喂他,易明晞胃口似乎不错,一碗粥完毕之后又吃了一块饼,这才摇头暗示吃不下去。
容沫掏出纸巾擦擦手,自己开始吃东西。今天忙的焦头烂额,直到现在才觉得腹内空空,饿的几乎想要垮下去。她虽然早年丧父,却自小家教严格,因此就算是饿到极点,吃东西也是慢慢吞吞,没有一点动静。
感受到易明晞的目光静静投注在自己身上,容沫压抑良久之后终是忍不住抬头苦笑,“你老这么看我,我吃不下去。”
“是吗?”他笑,“我觉得你吃的很香。”
“你……”她被他的话噎住,又被他一本正经的淡笑搞的哭笑不得,“我……”
“好了好了。”看到她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还是不忍打趣下去,易明晞用眼睛瞄了瞄盘中的腌制青菜,“不咸么,你一下吃那么多?我刚才吃了一口,觉得咸的很。”
经过他的提醒,容沫这才注意到自己盘中的青菜,原本是弄了两个人的量,可是易明晞只吃了一口便没在吃,但眼前只剩下一根可怜兮兮的菜叶,难道其余的都让她自个儿吃了?
她彻底呆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猛地端起粥碗,狠狠的喝了一口,用心的品尝滋味,却发现如同饮下白开水,竟一点味道都没有。
怔愣立时化为不可思议的惧呆,直到易明晞连连唤她名字才恍然回神,“啊?”
“怎么了?”他关切的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一下子不吃了?”问完之后又浅笑,“我说着儿玩的,你本来就吃的不多,”
“没事。”她心事重重的用勺子在粥碗搅拌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像是经历了什么生死挣扎似的,沉思之后才将一勺子的粥凑到唇边,细细咀嚼,粥香四溢在她的喉舌鼻翼。
随即便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她倏然抬头,却发现易明晞仍在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忧虑疑惑在他瞳子里表露无遗,瞬间心里腾涌起一阵暖意。“看什么呢?”她拿起勺子在他面前挥了挥,“见过美女,没见过大胃美女是不是?”
易明晞轻笑,关切与疑虑最终在她的玩笑话中弥散蒸发。容沫转身,再次想自己明日一定要抽空查一查身体,这不明不白的失去味觉,难道只是偶然紧张所致?
终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呵呵一笑,自己也没把这个当回事,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便转身问问易明晞,有没有什么上洗手间的打算。看他点头,便旋身出门,唤来男护士陪同。
这儿的VIP病房就这点好处,不仅容许陪房,而且还伺候病人方便到家,她和易明晞纵然经历了肌肤之亲,可那毕竟只是一时情热,以现在的关系看,不可能达到那种亲密无间的男女关系。
一切准备完毕,容沫将易明晞的枕头放平,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注射了一天的点滴,此时左手终于可以活动一下,易明晞晞握握拳头,只觉得酸麻。
他侧头看着容沫,她正在另一张床上半屈而坐,像是不能决定是就此躺下还是起身,背挺得僵直。易明晞不由得咳嗽一声,这才将她唤回注意,又是习惯性的抿唇淡笑,她微微侧头,猛地展开被子,“睡吧。”
“你不脱衣服睡觉?”
“嗯。”她翻了个身子,“不想。”
“是不想还是不放心?”易明晞苦笑着拧开壁灯,“我伤成这个样子,动一下都难,你觉得还能对你作出什么违法之事?”
她已将头窝在被子里,似是已经进入睡眠,不再回答。
可是那不平的呼吸却泄露了她的紧张烦躁,易明晞叹息一声,用左手猛地掀开被子,“容沫,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下去帮你脱掉。”
听见这充满逼迫的话,装睡的人再也不敢演下去,容沫腾地一下坐起身子,侧头看着对面躺着的男人,似是要分辨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不自觉瞪圆了眼睛。
“伤处多在右臂,腿只是肌肉擦伤,疼虽是疼了点,但是挪到你那儿却不成问题。”他神色淡定,睿眸却流转出极深的暗色,“还是你怀疑我单手脱衣的本领,这才固执的想要一试究竟?”
只听哒哒的拖鞋趿地声音响来,那个娇小的身影逃也似的奔去VIP病房的洗手间。早在初入这个病房的时候容沫已经详细调查过周边环境,知道VIP病房为体现人性化服务,特地在洗手间的台子上摆了两件睡衣,男女式样各为一件,虽说样子一般,但质料却也舒服。
看到她穿着医院的睡衣闷不做声的去床上躺下,易明晞挥手一扭,将壁灯关掉。整个病房顿时沉溺在无边的黑暗中,看不到东西,嗅觉便变得敏锐,容沫虽不敢大动作翻身,但却被被子上的药水气息憋得发闷,恍恍惚惚的,便又有了一种压抑的味道。
她知道她纯粹是在犯“睡不着怨床歪”的愚傻错误,但还是觉得气闷难过,与易明晞看似和睦的相处一天,尽管这是她自回国后看到他最多笑容的时候,但是却仿佛有了一种预感,这如同于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他们之间的纠结未解,仍会走向前时的那般决绝。
关于他为什么来N城的问题压于心口,她想知道却仿佛又害怕知道,若是他这次大难不死的车祸全都缘于自己,那么以后的日子,到底该以怎么样的心态与他共存?
这样欲言又止的犹豫如同扯锯一般,细细的在自己心上拉了口子,黑暗之下,她庆幸他看不到她的表情,看不到她进退维艰的无奈与痛苦,看不到她苦心坚守一切的酸楚与绝望,可是——他却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