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刚转身,却突然听到后面一声低语,渐渐的,那声音将蔓延到自己身边来。他侧头,看刚才和她对话的那俩学生脸上正挂着恶意不堪的笑。“连法语都听不懂,还来咱们学校。”
“果真是买来的。四肢发达的猪……”
“你没看见,我骂她还那么高兴呢。”那声音越来越不堪刺耳,“你看她那傻样子,就会弱智兮兮的微笑……又不是卖笑地……”
他再也听不下去,蓦然转身,见她已经坐在了花坛那里,却是直视着他的方向。黑色眸光若水般惹人怜惜。可眼神竟是空洞和迷茫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攫取了神志,这一个年轻肌肤包囊的,只是那么一个卑微的空壳。
他心里忽然觉得难受。说不清楚是怜惜还是别的感情。与同学一同回到寝室之后,眼前竟仍不自觉的想起那样地眼神,无辜的。空乏的,无助的,却并不渗透半分懦弱。他叹气一声,拿起外套又去了那个地方。
意外地,她竟然还在那里。
不再是那么夸张牵强的笑意,她静静的垂着头,眸光死死地守在一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又有同学在她旁边坐下。她小小的身子一僵。像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只是一瞬的工夫。面上又挤出如此绚烂的笑颜,似是艰难的说出几个自句,手也比比画画的紧张表达。可是看着对面同学的样子,依然是一派迷茫。
对面的人表情渐渐不耐,而她却仍是看不出来地样子,依然是执着地比划,眸瞳焦急却又有一丝无助。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趁那个同学未走之前走上前去。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她是不是中国人,于是只简单的说了句,“你好。”
只是这两个字,却让她猛地一怔,随即便有那么大地惊喜跃于她的瞳眸,她兴奋的抓住他的袖子,丝毫不掩激动,“你是中国人?”
他摇摇头,瞬即又点头,其实不是否认,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概括自己的身份。他是法国人,却有中国血统。
这样一份渊源,如同有着灵性,原本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在这个浪漫的国度里,一分分的将感情铺展延绵开。
他原以为他们的尽头应该是良辰美景。可是他却不知道,她的心里竟如此深刻的留下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只要有那个人存在,他们之间的纠葛,便注定只是一场最不切合实际的劫数。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是CHY的少爷,灿烂温润的微笑下,渗透着一个如此奢靡富贵的身份。可是他一向掩饰的很好,以至于很多人都知道他出身不俗,却不会将他往那么高处寻想。她也是如此,她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出身学历,她要的,只是一种依存概念。她的法语不好,所以她想要他充当的,更多的是生活保姆和法语编辑。
直到他在她寝室里发现了那张《独爱骄阳》,这才大惊,“你就是那个容沫?”
“嗯。”面色不改,看他看着那张画,却像是不愿意被他看到一样,不着声色的将画收起来。
他当时只是沉浸在了震惊中,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现在想来,那时候她的心思,便是在惦念着另一个人吧。
可是两个傻子遇到了一起的结果就是,她傻的不知道掩盖自己的情绪,而他竟傻的不知道看穿她的心思。如果那时候便看穿了这一切,也许现在的结果,就会有另一种演绎和表达。
事到如今,他毫不掩饰的向她说了自己的家世,听闻他是CHY少爷的瞬间,她眼睛并无崇拜,却有几分单纯的惊讶,“那怎么没见到你啊,颁奖礼的时候。”
“我们家人不喜欢让我曝光在公众面前。不过我一直在后台忙的,颁奖礼后也应该能看到你,怎么也没看见?”
她仔细想了想那时的情境。眸光定凝。像是陷入了那场回忆里,可是不一会儿,那沉静的眸瞳便印出很显然局促地哀伤。
可是那样让人心酸地哀伤只是一划而过,很快,她眼睛又现出笑容。可他却看到,那笑容却不曾印到她的眼底,很牵强的笑意,她脸上的所有表情。又是一场夸张的伪装。
大概是记起了什么事情,他不会中国人迂回婉转的问话方式,压抑在心中的问题脱口而出,“怎么了?”
她看他一眼,唇角笑意流过贝齿,很清浅,却在他心底化为窒闷的一痛,“没什么。那天有人来找我。可能你没看见。”
看她那样子,他知趣地将话题没有再延伸下去。任何人心中都有隐痛,而面对他人隐痛的方式就是,知趣的。不去触及。
甚至是善意的抚慰,也会引起震痛。
直到有一日,他刚刚回到家。手机便大作,接起电话,有人说,他的女朋友因喝酒而晕倒在了寝室,急需他过去。
女朋友这三个字在他脑海中瞬间扎根,他又心急火燎的赶回去,到了医院才发现她已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呼吸仍有一些急促粗重。身旁的医生看他来不由低斥。“你怎么做她女朋友地?自个儿女人酒精过敏你不知道?还任由她喝酒?”
“酒精过敏?”
“再发展下去就是酒精中毒了!”那医生又看他一眼,“还好。喝的少送的及时,打完针后,就拉她回去吧。”
他应了一声,心里仍有巨大的困惑,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他们相识一月有余,他也曾带她去各种聚会场合,面对大家的觥筹交错,她向来只作自己地绝缘体,滴酒不沾。他的朋友也曾用异样眼光看她,可只是因为他的相护,也没再因为这个问题为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