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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到了三楼,进了外科的病房,那个被陆子建称为曹叔叔的人站了起来,很忧心地迎了过去,“子建,你哪里受伤了?”
他还以为,受伤的那个人是陆子建。
陆子建连忙摇头,一避身,让出了站在他身侧的璇玑,“不是我,是我朋友。”
那位穿着白大褂的曹医生有点惊奇地看着璇玑,不过,他的涵养甚好,当时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殷勤地请璇玑进来坐好,然后,蹲下来,为璇玑处理伤口。
伤口并不严重,只是陆子建心细,一定要打破伤风的针才肯罢休,好容易全部弄妥了之后,璇玑的脚绑着厚厚的绷带,自然是行走不了,陆子建便提出住院,让专门的看护换药,也能省不少事。
璇玑想了想,也应允了。
说起来,她回国之后,还没有试过夜不归宿的情况呢。不知道雷希瑞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因为她不回家,而将整座城市都翻上一遍?
等陆子建出去为她买住院用的梳洗用品时,之前为她诊断的曹医生走了进来,他坐在她身边,踌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素素小姐,你和子健是同学吗?不过,你的年龄还那么小,是B大附属高中的?”
“不是,我读研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璇玑笑着回答,她心知那个人对她心存好奇,在刚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眼中就写着探寻与审视。
大概是误会他们的关系了。
“子健很少带女孩来我们医院的,这毕竟是他家开的,医院里的医生都认得他,他肯带你来,说明你们的关系不错,你们之间,应该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吧。”曹医生继续问道。
这一次,换成璇玑不解了,“这是学长家的医院吗?”
“原来他还没告诉你。”曹医生这才发现自己多言,他还想再说什么,陆子建已经拎着东西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按部就班的手续啊,查房啊,璇玑被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里,里面一应俱全,快抵得上五星级宾馆了,陆子建当晚也没有回家,而是睡在外面的沙发里,他并没有说什么过分或者越矩的话,可是默默地为她打点好一切,安静而周全。
璇玑其实也不觉得痛,上完药后,跟没事人一样,所谓住院观察,对她而言,实在是多此一举,不过是为了惹雷希瑞生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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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想惹他生气,只要能让他失控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一做,从前,是基于恨意,到了现在,已经是一种本能了——反正就是不顺着他。
等到了半夜,雷希瑞竟然也没打电话过来,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任由璇玑自己去玩了,等她玩累了,自然就会回家。璇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了床,一跳一跳地,跳到了陆子建的沙发边,趴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陆子建本来已经睡着了,凌晨三四点钟,他也没有抵得住睡意,不过,大概是璇玑目光的存在感太强了,他还是察觉出有人在看他,待睁开眼,便看见璇玑大睁的眼睛,他吓了一跳,坐起身后,又觉得好笑,“怎么了?有事叫我一声就好了,怎么自己起床了?是不是脚痛得厉害?”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俊秀的脸上写满担忧。
璇玑看着他着急的模样,摇头,很认真地问:“你说你之前见过我,是什么时候?”
以她的性格,当然不会让这个疑问过夜。
陆子建愣了愣,本来以为她已经忘记这一回事了,没想到,深更半夜的时候,她竟然跑过来巴巴地问。
“去年,我去年见过你。”陆子建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那场邂逅,在他心里藏了很久很久。
“去年?”璇玑凝眉,开始思索去年的事情。去年,她和雷希瑞在巴黎,“你也在巴黎?”
“恩,我外公在法国定居,去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我请假两个月,去陪他。”陆子建的眉眼有一种很清透的秀气,干净的,儒雅的,与顾延卿的气质异曲同工,那是璇玑迷恋的气质,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我看见你的时候,你好像被什么人欺负了,一个人蹲在垃圾箱后面哭,如果不是我晚上想给外公买东西,我根本不会遇见你,其实你的哭声不高,但不知为什么,我刚刚听到了,所以我转了过去,然后……然后看见那个,现在被你称之为四叔的男人,站在你的旁边,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个时候,很像童话里被巫师囚禁的小公主,这样说,你或许觉得好笑,甚至会觉得我幼稚,可当时的感觉特别强烈,我几乎想冲过去,把你从他身边拉走了,不过,我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只是站在巷子口,刚刚叫了一声“你好”。你就已经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另一头走了。”
陆子建说得很简单,甚至有点离奇,璇玑听得一愣一愣,她歪着头,绞尽脑汁,想着那一年发生在巴黎的事情。
如此一来,似乎真的有这么一件事,因为她新交的朋友,将她带出去一起玩,后来遇到了小混混,这本是一件小事,只是,璇玑却因此受伤了,她的那个朋友,也因着雷希瑞的迁怒,出了车祸,据说重伤。
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璇玑身边,一直没有朋友。她那天似乎格外有感触,在接到朋友出事的消息后,一个人躲在巷子里哭,雷希瑞只是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她,等她哭累了,就淡淡地说了一声,“要么跟我回去,要么呆在这里,巴黎的街头每天都有人横死,你如果想成为下一个,我也绝对不会拦你。”他的话音还没落,璇玑便已经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