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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样的假设很快便被铺天盖地的后悔抵挡了下去。因这条路是步行街,要打车回家,还要走过一个路口。由于酒劲后发,希晓必须扶着墙才能艰难前行,此时的她无异于一只笨拙的企鹅,一步一步走得摇摆不止。
可是那个刚才在酒宴上还给过她贴心关怀的男人,却走得坚稳。
坚稳得甚至与她落下越来越大的距离。
颜希晓突然觉得如果这样走下去,她与他之间,只能有一个,慢慢地看不见。
夜风袭来,原本是让人感觉清爽,可颜希晓却只是觉得窒闷,仿佛有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绵绵地压抑住她的呼吸。察觉到身体不适,她看了一下前方已经变成叹号的李子睿,慢慢挪到路边的石凳上休息。
原本以为这样的窒闷感觉会慢慢消退,可是伴随着呼吸的粗重,希晓竟觉得那种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伸手本能地按抚胸口,颜希晓突然想起四个字:酒精过敏!
她生命中曾经有过两次酒精过敏。一次是小时候贪玩,跟着爸爸喝了两口白酒;另一次是高中毕业同学要四散离去的时候,她一时忍不住伤感,扯过啤酒瓶就喝了一瓶。这两次截然不同兴致的饮酒,得出的结论却是一样的,她被送到医院,打脱敏针,吸氧。
别人酒精过敏顶多起个疙瘩,可她却更高层次地牵连气管。因为曾受过这种折磨,颜希晓一向对酒比较小心,可是这也说不准,与陆祈晨分手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喝了6瓶啤酒,第二天还是精神昂然地去上班,一副精力过剩的派头。
孩子,希望或是末路(9)
所以这人要是不顺了,喝口凉水都得碜牙。
感叹自己坎坷命运的同时,颜希晓想起自己在酒宴上被乔越逼酒的情境。今天的她喝了应该不下4杯红酒吧,那么大的杯子,连嗜酒成性的男人们都要分三次才能喝完,何况是她?
她其实不想在乔越面前说出怀孕的事情,太敏感的话题,一旦说出容易为以后牵连出危险。拼酒期间,她几乎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李子睿身上。她是李子睿的妻子,只要他为她挡一挡,她的日子便会好过得多。
可是,他没有。
任她难受如斯,为难如斯,痛苦如斯,他依然是在酒桌上挥洒着属于男人的气度,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凉风吹得小腿肚上生起鸡皮疙瘩,希晓抬头,只觉得眼前蒙眬一片,竟不自觉落下眼泪来。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值得自己委屈,可就是莫名地,牵连出她如此酸楚难过。
她深深吸气,再次低下头去,努力憋回眼眶的泪水。可是,却有声音自头顶传了过来:“怎么不走了?”
听闻是他的声音,希晓心中没来由地憋了一股气:“酒喝得多了,有些不舒服。”
“知道自己喝酒不舒服还喝那么多?”清寒的声音混在这夜色中更显逼迫,像是在训斥一般,李子睿叹气道,“你自己怎么心里没数……”
希晓闻言,蓦然抬头,眼中悬而欲坠的泪水就那般印在了眸瞳之上,可她的唇角却是上扬的:“我是没有心数!我要是知道你在旁边还任由我被那些人灌酒却一点不管,我才不会去那狗屎宴!”
她说完,努力压抑住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转身就走。
“你什么意思?”李子睿也生起气来,他一把抓起她的胳膊,迫使她面向自己,“你都多大的人了?自己要做什么自己都会要负责,今天你喝多了酒出了丑,反而还觉得受委屈了?”
“我喝多了酒自己难受,我出什么丑了?”希晓被他抓得胳膊生疼,更加气道,“我到底有哪儿让您李大总监下不来台了?”
“颜希晓!那你打碎酒杯是怎么回事?”
希晓蓦然想起宴上那一幕:“那是我手滑,李子睿!我没让你帮我擦,你别当时装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骗大家眼睛,事后又拿出秋后算账的心态与我作对!我颜希晓虽然傻,但还犯不着受你讥讽!”
“你现在要发疯冲你的祈晨发去!”李子睿气得眯起眼睛,努力拽她离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和陆祈晨有什么关系?”听到李子睿提起那个名字,希晓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她拼命挣脱他的禁锢,恨道,“李子睿,你放开我!”
“不是陆祈晨你能失控成那样?不是陆祈晨你能小心翼翼地说出那些话来?不是陆祈晨你能在提起孩子的时候面若死灰?颜希晓,这世界不是都和你一样,直白得像个傻子!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大家只是不说,并不代表大家心里不懂!”
“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自己的,凭什么让人家懂?”口口声声提起的陆祈晨终于让颜希晓彻底失控,她强迫自己稳定呼吸,却还是觉得每喘一口气,都像是被刀子划过一般难受,“李子睿,这孩子和你也没关系,你别在这儿指手画脚!”
“你要是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我犯得着管你?”李子睿轻嗤道,“颜希晓,你觉得你是什么人啊?貌美如花还是沉鱼落雁?要不是你和我顶着夫妻之名,我管谁也不会管你!”
“李子睿,你给我滚!”颜希晓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向他吼,话落之时,她已经闷得颓然坐地。泪水连绵不断地自眼眶涌出,混合着她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变成最痛苦的呜咽。李子睿平静下来,这才发现她似乎有什么不对。
“颜希晓!”他蹲下身来,戳戳她的胳膊,“颜希晓……希晓!”
希晓已经憋闷得无法言语,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话。看到她剧烈起伏的胸部,李子睿二话不说,抱起她便往路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