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带着吧。”安生笑道,“我感觉不出三个小时,必然有雨。”
小邓又当她是开玩笑:“这老天爷还给你打电话了?”
“没给我打电话,但给我提前发预警了。”安生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神秘兮兮地说,“你最好信我的话。”
这儿又痛了。久病成医,按照痛的等级,安生给自己划分了五个层次:微痛、痛、很痛、非常痛、受不了的痛。微痛的时候顶多空气湿度有些大;很痛就是六个小时内必然有雨了。那么就以她现在这个痛的程度,已经暗暗用了整整一包手帕纸擦汗——可见,三个小时内下雨都是轻的,一个小时内估计大雨就瓢泼了。
小邓半信半疑,但还是拿着伞走了。安生撑着桌子让自己起来,刚想去饮水机那儿弄杯水吞下止痛药,谁知小邓又回来了:“安姐。”
她撑着桌子的手立即缩回,后背不动声色地贴向身后偌大的文件柜当做倚靠,神态轻松一派悠闲的样子:“忘带东西了?”
“安姐……你是不是不太好?脸色很差,”小邓关心地指指她的脸,“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安生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笑笑说,“我也正打算回家呢。”
其实不用小邓说,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脸色肯定不好。她皮肤偏白,以前就有人说,人家肚子痛腿痛顶多脸红淌点汗。可到了她这便是脸色灰白,单这脸看起来就像是得了绝症。安生收拾着包,顺便瞅了瞅旁边同事桌上的圆镜子,昨天因为熬夜眼底还发青,眼球整个还布满着血丝,再加上这张惨白的脸,整个一大白天跑出来游荡的女鬼。
“按道理我们老坐着,职业病会是腰椎、颈椎的啊。您那么年轻怎么会……啊,我是说安姐,你要是……”
一个大男人现在居然还吞吞吐吐,安生“扑哧”一下笑了:“没大事。”她顿了顿,低下头收拾东西,“我出过车祸,伤了骨头。”
“车祸?严重吗?”小邓趴过来问,“什么时候?”
她眯起眼睛,仿佛真的在认真回想:“还算是挺严重的吧。”
“这是止痛药吧?就算是再严重也不能拿止痛药当饭吃!”小邓一把夺过药瓶,“止痛药会有依赖性的!以后很难戒掉!”
安生突然呆住,整个人像是被定住某个穴位一般,目光涣散,失神地看着前面。
“安姐?安姐?”直到小邓拿手不停地在她面前挥,她这才回过神,只见小邓瞪大眼,“安姐,你不要不相信我。我妈是医生,她说了,越灵验的止痛药成分越不好,越容易让人有依赖性。”
“我不是不相信你。”安生扯唇,“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对啊对啊。那安姐……”
“你看,”安生指着窗外,“雨已经开始下了。”
何止是开始下,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倾盆大雨。他们窗台外有个铁制的遮阳棚,每逢下雨便像是加了特效,小雨砸在上面都会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轰动效果。
“安姐,看你这样子,当时车祸真的特严重吗?还是就……”
安生心底哀叹一声。现在90后是不是都这样?完全没有眼力,但还同时具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她原本以为这话题就这样岔过去了。没想到还是兜兜转转又绕回到她这里,她只能半开玩笑地看着他:“严重的话,我还能站在这儿和你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