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梨悄悄上前,“皇上。”
“好,放那儿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茶盏,眼神中却透出一种迷茫和空洞,无意的环顾一圈,一切布置都没有改变。却让人觉得一片凄凉。
他从不知道他会对她依赖至此。习惯了太多女人的相护,他一直觉得女人只是延续子嗣的工具,却真的没有料到他竟像是中了蛊一般,如此依恋一个女人。
耳边不知不觉又回荡起王怀远的话,尽管是第三者陈述。但他也能体会到他的父皇对那个名为段睢络女子地感情。若不是喜欢到了一定地步,怎么能将自己儿子的幸福也牢牢捆绑于她的手中?
想起那时候还愤恨这个旨意的情绪,想起那时候还处心积虑阻止繁锦进宫的疯狂,想起大婚那日还在中厢房作出种种荒唐之事,他地唇角慢慢荡起苦涩笑容。那种无力感在黑色瞳眸里一辨即明,甚至压抑的他难以呼吸。
感觉喉咙艰涩难言,他拿起茶盏。微微饮了一口,只是放到唇边,便感觉到了那样熟悉的香气,不由自主一顿。“这茶是什么茶?”
“金银花。”一旁的玉梨将他的落寞看到眼里,心里亦是一紧。
“金银花?”他微讶,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宫里有这个吗?”
“有。但是是自太医院取的。”玉梨连忙拿来未泡的金银花,“娘娘说,这个亦药亦茶,喝这个能够清热解毒。她没离开地时候有一次曾经告诉奴婢,若是察觉皇上脸红喉涩,就给您上这个茶,而且。娘娘还说。金银花有解毒功用。医术上曾记载曾经有三个僧人下山,有人误食了野蕈。两人死亡,只有一人幸免于难,后来人们知道了,他曾经用过金银花茶。”
景杞短短应声,自玉梨手里拿来一叶金银花叶细细打量,金银花叶在阳光下闪出柔软的光,却让他想起了那一次她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橘络的情景。她总是有着说不完地医学故事,说起这些来眉目飞扬,有着怎么也遮掩不去的光灿夺目。比起往日在皇后身份下的凝重华贵,竟有一种超凡脱俗的轻灵通彻。那时地她笑语嫣然,那时的他沉醉迷恋。
那样美好的日子犹如昨天,可触及到现在,却终成为残酷的冰冷。
他叹息一声,再也不愿意自己沉溺在往事里,痛喝一口茶之后想要起身离去,却看到突然来了个小太监,“皇上,宸王求见。”
心下有一根弦再次被挑动起来,尽管他应该在多次的失落中学会镇定和冷静,可还是按捺不住那股灼热的期待。景略竟找到了玉鸾殿求见,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快传!”
话落,景略便应声而入,还未待行礼完毕,他便挥手示意他起身。看着景略那双深幽却并无欣悦之色的眸瞳,瞬间已经了然一切。巨大地痛感铺天盖地而来。
“皇上,在王府门前发现了王子华地尸体。”景略抬头,“仿佛刚死不久。”
“尸体?”景杞一惊,“王子华死了?”
“是。”
“那繁锦呢?”
“仍无娘娘半分消息,”
王子华是挟持繁锦出宫,王子华死了,那繁锦必……他被心里的设定惊得一凛,眸中无可遮掩地透露出了惊惧和慌乱的气息,扑的一下坐在榻子上,“以你所见,繁锦现在如何了?”
景略清楚的看到了他的异样,深吸一口气沉声回复,“臣弟以为,或许这是好事。”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以臣弟看,那王子华死于王府门口,而娘娘却仍无踪迹,或许是因为娘娘早已逃脱贼手。如果那样,虽然没发现踪迹,却已然无忧。”景略顿了一顿,微微蹙眉,“而且以臣弟观察,那王子华像是自杀。”
“自杀?”
“是。许是听到了王怀远的事情,觉得自己怎么也逃不过,便畏罪自杀。”
“那若是怀着你死我活的想法,在自杀之前祸及繁锦呢?”他的气息因为说出这个假设隐隐有些不稳,那双摄人的眸瞳里也尽是迷茫和无所适从。
景略看着这个权倾天下的兄长,面对玉蕃战役时都没这么慌乱无措,可是今天,却像是一个急切征得意见的孩子。他想起他的人昨天偷偷的呈报,说繁锦无恙,已安全到达云洲。看到景杞现在的模样,那颗心,竟微微酸疼起来。
这样的欺瞒,到底是该与不该?
卷三别程卷三别程第一零五章假钦差
好端端的天竟突然响了个霹雳,如同有锋利的刀子划过一般,将天空劈的半边阴霾,半边清云万里。过了一会儿,阴霾彻底吞噬了那方晴朗。整个天地好似被黑暗吞噬,只剩下行于街道上的人四散躲避,一派繁慌。
繁锦打开客栈的木窗,风呼的一下子灌了进来,吹的刚才铺好的纸张哗哗啦啦作响,飘飘扬扬的散至各个角落。而她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仍是怔怔的看着外面的街景。现在外面有一种近乎狼藉的热闹,大雨将袭,每个人急于奔走躲避。
她看着这样的热闹,脑子里却想起宫里的情景。她这一走,不知道宫里会有怎样的反应。即使不受帝宠,作为一介皇后被人掳去,也应算是一件大事。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突如其来。这么一手出来,那个在他心尖上的王芸楚,还能博宠依旧么?
原来出来这么久,心里还是系着那个巍巍宫廷。所以才觉得他们的热闹,与自己毫不相干。心里沉淀的,仍是那日未了的荒凉。
已经到了云洲,再过几日便可到达目的地尚洲。繁锦关上窗子,短叹一声收拾刚才被风刮得四散飞扬的纸张。与她想象的不同,云洲虽然与尚洲很近,但是并无半分尚洲的旱灾景象,只不过人出奇的多,据这儿人说,都是来云洲躲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