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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儿却笑道:“不用特别过去吧,下次在哪里遇见了,再请个安就是了。我们王府下人多,表小姐虽然常过来玩,但也认不了那么多下人的。”
“这自然随你了。”
燕儿突然说:“家表小姐喜欢我们七少爷,小姐知道吗?”
我故作惊讶地问:“还有这样的事吗?表小姐是你家少爷的表姐,年龄比他大,这样也行吗?”
我不知道燕儿说这番话是何用意。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心向着谁,故而装着不知道,想听听她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燕儿却反问我:“小姐知道表小姐比我们少爷大,那小姐以前就认识小姐了吧?“
这么机灵的丫头,以后跟她打交道还要多注意点。我只得告诉她:“是的。卫夫人家书法比赛的那天,小姐也参加了。我就在那里认识她的。”
说到书法比赛,燕儿顿时眼睛睁得大大地说:“听说小姐在那次书法比赛上得了第一名。真是太厉害了!要知道,那次的参赛选手中有好多有名地才子呢,尤其是,谢少爷,少爷他们几位少爷都参加了。就这样小姐还能得第一。实在是了不起!小姐,你以后能不能教我写写毛笔字?我也想学写字。”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次是因为你们七少爷没有参加比赛,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我的。”
这是大实话。也就是在这件事上,我体会到了他的良苦用心。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比赛,提议和邀请王羲之当评委的其实都是王献之,根本就不是卫夫人。王献之之所以一定要请自己的父亲出席,首先固然是为了提高得奖选手的含金量,除此而外,还有一个更重要地理由是:这样他就可以很名正言顺地缺席书法比赛。
因为主评是父亲,为了避嫌而不参赛,这理由多充分多光明磊落啊。谁都不会想到,他其实是有意回避,好让我有机会争得那个第一。
那骄傲的家伙后来还跟我说:“要是我参赛了,可是故意把字写坏让你得第一,那我地脸往哪儿搁啊,我输给自己的女人了。”
既不能输给我,又不能赢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请自己的父亲当评委,
情合理地退出比赛。
真难为他这么绞尽脑汁地想出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燕儿却依然用很佩服地口吻说:“那小姐就是除我们少爷之外最厉害地少年书法家了,这也很了不起啊。”
看来,我参加书法比赛不仅得到了第一的名次,得到了王右军大人的赏识和赏赐,还给自己赢来了一位崇拜者呢。
我们正说着话,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忙站起来,是不是来通知要去集合培训了?
燕儿打开门,一张熟悉地面孔映入眼帘,燕儿忙躬身行礼道:“表小姐,您来了。”
“原来是小姐来了,请进请进。”
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是笑着,可看着我衣服的时候眼神却很怪异。
“这一件……是的。”我讪讪地回答。
我身上穿的这件的确王献之拿给我的衣服,因为知道今天他会亲自送我过来,我当然要穿他做的衣服让他高兴高兴了。可是,道茂这样当面问出来,却让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自己的隐私被别人窥探了,更正,不是窥探,而是当面质询。
“子敬眼光真好,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很漂亮。”她笑眯眯地夸奖,眼神却越来越冷。
我只好赶紧捡好话说,以缓解这令人尴尬的气氛:“谢谢夸奖,小姐才真的漂亮。我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很惊艳的。”
那次在街边黄昏暮色中的惊鸿一瞥,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候的小姐温柔善良,给我留下来非常好的印象。那时候我甚至觉得,所谓的贵族小姐就该像小姐这样。她一度成了我心中千金小姐的楷模。
可是后来,尤其是那次参加比赛时,第一次建立起来的好感慢慢消失了。小姐笑容依旧,仪态也依然优雅大方,可是她的眼神和话语中却渗杂了一些嫉妒,一些不平和不甘,这破坏了她的美。
其实也很好理解,当她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居高临下地拯救一个落难贫女的时候,自然可以展示她温柔大方的一面。可是当她发现我这个曾经那么可怜的贫女居然抢去了她的风头,甚至要夺去她的心上人的时候,这种高姿态的温柔和蔼立刻被嫉恨所取代。
不过,她怎么说都是一个有教养的大家小姐,不会跟我撕破脸闹翻,还亲亲热热地说:“你就不要叫我小姐了,你的年龄比我小,就喊我姐姐吧。”
“桃叶出身卑微,怎敢高攀小姐这样出身高贵的侯门千金?还是喊小姐比较自在些。”我考虑都没考虑就立刻回绝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喊她姐姐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和排斥,因为那让我想到了更深一层的意义。就在一瞬间,谢道蕴曾经说过的话,以及王献之曾经有过的建议,都一一涌上心头。所有的这一切都汇成了一股力量,那就是:我,绝不会接受她的建议,乖乖地喊她姐姐!
她是姐姐,那我是什么?
“妹妹,你还在跟姐姐客气啊,我们都见过好多回了,而且,你跟子敬那么熟,我又是他的表姐。子敬都喊我姐的,你自然也该喊我姐姐,你再喊小姐小姐的,就是跟我见外了。”
看她笑靥如花地连连进逼,我几乎招架不住了。因为,从表面上看起来,大小姐都这样纡尊降贵地要跟我姐妹相称了,我还不识抬举,不肯喊人家一声姐姐,未免太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