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很会安慰人,多说反倒容易出错,就不去说那些安慰的虚话,只在处理府里的家务时用心些,也算能给老太太安慰了。
一直到小年,云泽小姐回来,老太太的心情才渐渐好起来。
比起之前娇贵却又有些懦弱的性子来,云泽小姐留洋一趟变了许多,变得活泼而跳脱。用她的话来说,她现在是走在潮流的前沿,知晓什么才是美,什么才是漂亮的生活。
她身上的穿着打扮不再是各种款式的旗装或是棉袍,反倒是那雪白缀着大蕾丝边的洋裙。大冬日的,为着显露出不盈握的小腰,云泽里头只穿件薄中衣,冷得她直打喷嚏。
老太太心疼,过她几句,叫她换上厚衣裳。云泽小姐也不恼,笑嘻嘻地搂着老太太,亲昵地道:“娘,你不知道,这样的穿着才是最新潮的。”
终究,云泽小姐不愿意换上厚棉袍,只好整日窝在房里。无法,我只好叫下人为将炕头烧得暖呼呼的,屋里的火盆子也及时添上火红的银炭,生怕大小姐生病。
以前,云泽小姐也是整日呆在家里,无事便腻在老太太膝下陪老太太说话儿,或是看看书学着做做红什么的。
现在,迫于寒冷的冬季,不能出门,便有些不知道如何挥霍大把的青春美好时光。
于是,她嘟着嘴,揪住个人便要去讲所交往的那些名门之后以及新潮思想。
偏偏,春节前谁不是忙得晕头转向?
无法,云泽小姐便只好去找大奶奶说话儿。
她这才知道,当家的责权落到了我身上,大爷身边多了个韶姨奶奶,大奶奶被老太太不喜,几乎不出门。
结果,除夕,云泽小姐与老太太闹了一场。
除夕,大奶奶自然是不可能不出席的。
大奶奶人憔悴了许多,性子越加温和起来。便是见下人,笑得也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一般。
大爷身边坐着的一个是大奶奶,一个是韶怡。大奶奶几乎是一声不吭,韶怡却谈笑风生,左一个笑话右一个好段子,吉利话儿溜溜窜出来,惹得老太太开心不已,拿绢子捂唇笑。
相比之下,沉默不言就连夹菜都小心翼翼的大奶奶显得可怜许多。
云泽小姐这几日与大奶奶走得近,想必心里也忍了好几天。这会子实在忍受不住了,摔下筷子,喝道:“占了别人的丈夫,还卖乖。脸上也不知道涂几层,厚得都赶得上那城墙。那张嘴巴,也不知道缝上几针,没得叫人厌恶。”
云泽的筷子一摔,韶怡脸上便不好看了。那笑滞在脸上,一时放不出来也收不回去,只是凝着,像橱窗里做的泥人脸上怪异的笑容一般。
老太太叫云泽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旋即便不悦起来。只是云泽留洋一年多才回来,老太太哪里舍得凶她?怒火明明已经上来,却压了再压忍了再忍,旋出个慈祥的笑脸道:“今日谁惹我家云泽了,叫云泽不开心起来。”
云泽依旧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娘,我才离家一年多,家怎么就乱得翻地覆。大嫂性子好,待大哥也好,怎么就变成下堂妇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清不白的姨奶奶,鸠占鹊巢霸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