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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午请假没来上课?她为什么请假了?”邝远愕然之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位同学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邝远隐隐约约生出猜测,心陡然一沉,脚步也随之沉重,本来灵活矫健的年轻人,突然间行动蹒跚迟缓如老翁。在校园里,他又一次遇上了沈美琪。她含笑停住跟他打招呼,他却表情僵硬,微微一点头就脚步不停地走过去,一付显而易见的刻意疏远。
沈美琪脸上的笑意也有几分发僵,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一句:“邝远,你这是在怪我吗?”
邝远身子一顿,似乎沈美琪的话如一枚钉子把他楔住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立着。
沈美琪转身绕到他面前站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声音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后悔了,但是这与我无关。请不要把你犯的错误加诸在我身上,看见我时像看见鬼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沈美琪的一番话,每个字都像铁榔头一下下敲打在邝远的心,他一张脸顿时就白了。徒然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沈美琪却毫不客气地继续盯着他说下去:“你这个时候来学校,是不是特意来接蓝素馨放学的?可惜,她不在这,她去了英家,因为英家派人来接她,说英皓冬病了,她马上就着急又担心地请假去看他。邝远,你想把蓝素馨当成叶幽昙第二来对待吗?我怕她会像叶幽昙一样,不把你的一片真心放在心上,眼里只看得见一个英皓冬……”
“住口,”邝远突然怒不可遏地打断她,“我的事不用你多嘴。”
沈美琪咬住嘴唇恼怒地瞪了他半天,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冷冷的话:“好,我等着看你第二次败在英皓冬手里。”
这句话简直如同一根针扎进邝远心里,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受伤的猛兽一样痛苦而烦躁。跳上车,他油门一踩,飓风般疾驰而去。
邝远驾车去了朝阳路,这一条笔直平坦的宽阔马路依山而建,一路上去全是私家别墅。精巧别致的各式洋房在花木扶疏的围墙里遥遥露出一角,再被马路两旁高大浓密的梧桐树掩映着,环境优美如画,
邝远熟门熟路地在一处雕花铜制的大门前停住,跳下车,他不停地按门铃。很快有个园丁模样的人赶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又来了?先生,如果你再骚扰的话我们真的要报警了。”
“我不是来骚扰的,我是来接人的,蓝素馨在里面是不是?让她快出来。”
园丁听得一脸莫名其妙:“没有这个人啊!”
“怎么会没有,你别骗我了。不是说英皓冬病了,你们派人去把她接来了吗?”
“二少爷病了?这我不知道。先生,因为你们之前的一再骚扰,二少爷和夫人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邝远一怔:“那他们住哪去了?”
园丁当然不会告诉他:“无可奉告。”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邝远徒劳地在门外疯子般嚷着:“喂,你告诉我他们现在住在哪?”
白白嚷了半天后,他沮丧颓然地回到自己车里。头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也不动地趴着,心中无限挫败与痛苦。难道命运真的这样安排,无论是叶幽昙,还是蓝素馨,都着了魔似的向着英皓冬。一个如此,另一个还是如此,心里眼里只有他?他却是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啊!只会浪掷一颗又一颗珍贵的少女芳心。他拼了命想让她们不为他所惑,却,百般费力不讨好,甚至还铸成大错……一念至此,他的心像被一把刀狠狠戳了似的痛彻心肺。
也不知在车上趴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暮云四合时,叶太太打来电话:“邝远,你去接素馨怎么接岔了,她都已经自己放学回来了。你在哪?也赶紧过来吃饭,不然菜都要凉了。”
蓝素馨已经回去了,邝过猛地一下坐直身子:“好的,我马上就过来了。”
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时,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另一辆车驶近,见他的车停在门口,那辆车车速一顿,驾驶座上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朝他看过来,和刚才那个园丁一样面带诧异:“又是你,你不是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吗?今天又有什么事?”
邝远认识这个年轻人,是英皓冬的哥哥英维夏。当初叶幽昙堕楼身亡后,他曾陪着悲痛欲绝的叶氏夫妇来英家这幢屋子吵过闹过。英夫人避而不见,只让英维夏出面处理纷争。在他们第一次大闹英家后,再来时英维夏不肯再让他们进屋了,而是他出来跟他们谈。他非常好脾气非常能容忍,叶太太悲伤过度下有些过激行为,但他却始终没有报警驱逐他们,尽可能手腕温和怀柔地处理此事。
邝远由此觉得,英维夏的人不错,在他看来比英皓冬要强多了。
“英先生,我来只为一件事,你们能不能不要再骚扰蓝素馨。英皓冬是病是死,都跟她没有关系吧?为什么他一生病你们就要接她去看望,她又不是医生。”
英维夏一怔,片刻后他淡淡一笑:“可是邝远,蓝素馨愿意去看望皓冬,这是她的自由,也跟你没有关系吧?”
英维夏的话绵里藏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时倒把邝远堵得说不出话来。愤愤地不再说什么,他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掉头离开。马达轰鸣声中,却听到英维夏又说了一句话:“邝远,蓝素馨不是叶幽昙,你的关心要适可而止,别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邝远浑身一震,一言不发地驾车离去。英维夏看着他离开,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神色异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