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邺国的军队攻破了陈宫的大门,黑衣铁骑踏过之处漫天血雨,哀声阵阵。眼见陌生的军队踏进承元殿,瑞臻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动不动,连半分颤抖也不曾有,漆黑的瞳仁直视前方。为首的邺国将军被他的神情激怒了,上前想将他抓住。
侍卫和大臣们阻在陈王身前,但不消一刻便血肉横飞,残肢遍地。陈国皇宫的正殿被侵略者变为修罗场,流的全是陈国子民的鲜血!
瑞臻静静看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反手抽出身前侍卫的佩刀,一步一步走下鎏金的台阶。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他前面的几名侍卫都忘了拦住他。
他走的很慢,但是很坚定。
那将军也停了脚步,将刀从一名陈国大臣身体里抽出来,随手一甩,刀上的血水划成一条红线,落在地上。刀锋又锃亮如新,闪着寒光。
瑞臻手中的刀很沉,他细瘦的胳膊连举起来都吃力,但他依旧没有停。刚站在那将军面前,他就被打翻在地——对方甚至连刀都没有用。
但他很快在那将军的哄笑中爬起来,然后再次被打倒,直到气力尽失。
眼见刀锋就要刺入陈王的胸膛,殿外传来擂鼓般的脚步声。两队邺国士兵奔跑而入,立于两侧,紧接着一身着黑色战袍的年轻男子大步踏进来,铠甲的铜片随着他的脚步苍啷作响。
“王!”那将军立刻止了笑声,俯身便拜。
来的正是邺王。
这位战场上杀伐四方、攻无不克的杀神,竟然不过二十出头,生得长眉星眸,十分俊俏。但眉梢一道直入鬓角的旧伤痕,和凌厉尖锐的眼神,隐隐显示出他如传言一般冷酷无情的性格。
他无言缓缓扫视大殿一周,所有人脸都白了三分。方才一时激愤,未等王命就险些杀死小皇帝……
“臣该死……”那将军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自己去领军法吧。”邺王说完,径直走到陈王面前,看了片刻,说:“好生看着,留他性命,朕有他用。”
“是。”
瑞臻一咬牙,想站起来,却被邺王的侍卫死死按住。他挣扎,却动不了分毫,只能抬头恶狠狠盯着面前的人:“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日后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话虽毒,但出自一个十岁的孩童之口只能惹人笑话,何况这个孩童还是败国之君。
正转身打算离开的邺王停下脚步,回身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走到他面前,俯视着挣扎不已的陈王说:“可惜……这件事,只能由朕决定。”
说罢大笑而去。
原本以为邺王会如几年前一样,屠尽皇族,然后将陈国的土地并入自己的版图。哪知道陈国太后与邺王夜谈一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邺王答应留下瑞臻性命。
不仅如此,她还提了一个前所未闻的荒唐条件:让陈王瑞臻继续在皇宫内做他的皇帝!
也就是说,宫外已经尽是邺国天下,而宫内,仍旧保持着陈国旧时的惯例。
当然,这只限于皇宫之内。所有人,包括陈王瑞臻在内,是不能踏出皇宫一步的。而宫墙之外是层层邺国士兵,严密地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其实是变相的软禁罢了。
为何要留下废帝?
邺国几位随驾出征的将军都表示此举不妥。邺王连年征战,根本没有机会住在陈国,邺的都城距此快马也要月余,留下废帝还要拨出人手加以看管,实在对邺国没有任何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