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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实在是痛彻心扉,所以在一早得知丢丢竟然生病的时候,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慌乱。丢丢身子一向康健,极少生病,然而偏偏是在今天,那种失去的痛再次浮上心头,所以当知道丢丢不会有事的瞬间,她才不由自主的哭了出来。
两个时辰之后,安子陌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丢丢的烧已经退了。他见轻尘双眼通红的模样,心中蓦地一凉:“怎么了?为什么哭?”
“夫人担忧丢丢。”芸初忙代为答道。
闻言,安子陌方才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已经没事了,你也不必太担心。”
轻尘淡淡一笑:“我知道,只是一时情难自禁,现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回府休养了两日之后,丢丢终于完全康复,又能蹦跳起来,轻尘一直悬着的心方才真正放了下来,却还是执意要带着丢丢再去一次医馆。
从医馆出来,丢丢竭力证明自己的康复,竟也没有上马车,蹦跳着便往回跑,边跑边大笑着回过头来看轻尘:“娘亲,你看到了吧,丢丢已经完全好了。”
轻尘手中拿着她的小披风,跟在身后含笑看着她:“娘亲看到了,丢丢已经好了。”
闻言,丢丢仿若得到了鼓励一般,跑得更加快。轻尘唯恐她跌倒了,忙的唤住她:“丢丢,回来,娘亲把披风给你系上。”
“哎!”丢丢闻言,脆脆的答应了一声,又跑回轻尘面前。轻尘蹲了下来,缓缓将披风给她系紧了,却突然察觉她的小手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脸。
轻尘疑惑着看向丢丢,丢丢却突然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抱紧了:“娘亲,芸初姐姐说我生病那天娘亲哭了,丢丢以后都听娘亲的话,不再生病,不再让娘亲担心,不再让娘亲哭了。”
轻尘心中一震,禁不住再次微微红了眼眶,轻轻吻了吻她:“丢丢乖,娘亲以后不哭了。”
片刻之后,母女二人牵了手离去,任谁也未曾注意面前那家客栈二楼上,一个僵直的身影长久的伫立在那里,即便女子和女娃的身影已经消失,他却仍旧长长久久的望着那个方向,良久之后,禁不住倒退了一步,被吴永连扶住:“皇上……”
他蓦然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胸,脸色苍白如纸,良久之后方才喃喃道:“吴永连,你告诉朕,朕又是在做梦,是不是?”
“皇上……”吴永连亦同样震惊,但朝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方向看了片刻之后,还是道:“奴才也看见了,皇上不是在做梦……”
“砰”的一声,他被皇帝一把推开,眼看着皇帝迅速朝着楼梯口走去,忙的跟上。然而皇帝的速度极快,他哪能追得上,眼看着皇帝消失在街角,忙的唤了风林去追。
风林闻言,忙的追上去,然而刚刚转过街角,蓦地就撞上了皇帝僵直在原地的身影,忙的站稳了,低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眸中竟满是迷茫,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竟再也挪不动脚步。
他,为何要去追她?
“皇上!”吴永连亦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眼见着皇帝的神情,心中忍不住一阵阵的发凉,上前搀住他,“皇上,那是皇贵妃……”
“吴永连……”皇帝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喃喃道,“方才,那安子陌的女儿,唤她作什么?”
吴永连顿时失了心力,良久之后,方才缓缓道:“皇上,那女娃,唤她为娘亲。”
“皇上!”
“皇上!”
……
一片惊呼声中,皇帝口中喷出一口血,无力的倒了下去。
正文痛入骨髓
窄小的房间之内,三两个大夫正围在床边为皇帝诊治,吴永连与风林在一旁记得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而穆听雪,却始终只是懒懒的坐在椅上,目光游离不定,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要不,去将皇贵妃……她请来?”忽闻风林放低了声音,无奈道。
吴永连沉吟着不说话,却忽闻得一个邪魅的声音传来:“不准去。”
两人惊诧回头,风林怒道:“你知皇上因何而病?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穆听雪却依然只是一副慵懒的模样,站起身来,推开那些郎中,自己坐到了皇帝床边,掏出绢子来,细细的为皇帝擦着额上细密的汗珠,冷笑道:“无论他是为什么而病,我都能叫他好起来。”
风林还想说什么,却被吴永连推了出去,低声道:“我也不赞成将皇贵妃请过来……她的性子你我不是不知道,只怕见了她,皇上受到刺激,病情愈发严重,这边叫人为难了……这些年好歹没见皇上犯病了,兴许过短时间就好了。”
“没再犯病?”风林冷笑了一声,“没犯病那里面那妖孽是怎么来的?不就是仗着一张与皇贵妃有几分相似的脸?皇上那哪是没犯病,他是将病犯在心里了!”
一天一夜过后,皇帝方才悠悠然醒了过来,极致疲惫的双眼睁开,便看见吴永连与风林同时垂头丧气的坐在桌边,而穆听雪则靠着窗,静静地看着外面。
他的侧影极美,在灯光之下,被映射成剪影一般,朦胧,美好,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片段。皇帝怔怔的看着,想起从前每每半夜醒来,见到的便是她缩在自己的臂弯内,或熟睡或不安的侧脸,那样美,那样动人……
“丢丢乖,娘亲以后不哭了……”
耳边仿佛再度响起她的声音,时隔七年,他再次听到她的声音,竟然是她在哄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多可笑呵!她的女儿!她与安子陌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会疼,可是却不曾想到,会这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