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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正是,她昼夜思量的模样。
青鸾猛地站起身来,一头埋进了他怀中,在久违的温暖之中哽咽:“三哥——”
花无暇微微一笑,抚了抚她的后脑,又紧了紧方才披到她身上的披风,方才道:“这样冷的天气,也不知披件厚衣裳。”
“我只想着见你,便不觉得冷了。”
花无暇低笑了一声,握了她的手往殿中走去。
殿内灯火明亮,青鸾这才看清他的容颜,只觉得他又清减了许多,眼睛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有神采,不由得道:“你今夜可是又没睡过?这眼看就要五更了,你便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禁不得这样熬呀?”
她眸中焦急之色骤现,他却仍然只是淡淡一笑:“我晌午那阵小憩了片刻,不碍事。”
他仍旧是这副微笑的模样,青鸾倒是禁不住怔住了:“三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觉得会出什么事?”他坐下来,斜斜倚着椅背,含笑望着她。
青鸾只觉得他似乎跟先前不大一样,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见他这样望着自己,忽又有些拿不准他是不是故意在逗她,一时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扬起拳头来想要砸他。
花无暇却一把就捏住了她挥过来的手,淡笑了一声握进手中,道:“我去看看祈年。”
“我把他叫醒吧,否则你日日过来得这样晚,他要几时才见得到你?”
“不必了。他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你唤醒他,他必定会哭。”花无暇应了一声,已经推门走进了寝殿。
祈年果然睡得很熟,小脸上一片酣甜的梦色。
青鸾转眼望见他静静凝视祈年的模样,忽然道:“那你明日不许再熬夜,早些过来陪我和祈年用晚膳,好不好?”
花无暇捏了捏她微凉的手,笑道:“好。”
正文浮生似梦(六)
翌日,尽管根本没睡到两个时辰,青鸾还是起了个大早,收拾停当一切之后,便带了祈年,准备去探望太上皇,没想到刚刚出了殿门,宫女华云知悉她准备去的地方,冷不丁道:“太上皇如今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青鸾微怔,“那他去了何处?”
“皇上登基的前两日,北漠派了使臣前来,说是北漠皇后娘娘请太上皇过去小住,休养一段时日。”
“那念念如何会留在宫中?”青鸾微微有些诧异。太上皇向来珍视念念,如何会独自远行而将念念留在宫中?
“这奴婢便不知道了。”
青鸾一时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兴致,有些怏怏的抱着祈年回到了殿中,望着这再熟悉不过的殿堂,忽然之间翻飞出万千感慨。
从前,她是半分也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成为这惠安宫的主子,更不曾想过这样的一天到来时,会是这样的物是人非。菀姨不在了,皇帝也远行了,甚至连无忧——自小,她在宫中熟悉的人,竟仅剩了花无暇一个。偏偏,此次回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还只是匆匆与他会过一面。祈年已经来了几日,祖父和父亲一个都不曾见过,唯一见过的长辈,也许只有念念这一个小姑姑而已。
青鸾不知自己因何会在意这些,可是每每想到,便总觉得莫名心慌。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皇宫,忽然前所未有的让她觉得压抑。
既然谁也见不着,青鸾索性就呆在惠安宫中,让人取了大大小小的物什来,一件件的教口齿尚不清楚的祈年辨认与说话。因其中有很多青鸾幼时的玩意,祈年倒也不觉闷,每拿起一件,总要把玩半天才舍得丢。而青鸾教着教着,心思却愈发的混乱起来。这些大小物什,有太多太多都是从花无忧处得来,往事一幕幕浮现,青鸾几乎难以自持,终于放任祈年独自玩耍,自己则陷入了沉思。
如此竟然就缓缓的度过了一整日,待到天色昏暗下来时,青鸾这才想起花无暇答应了自己今日早些过来,忙的招呼宫女帮自己沐浴妆扮。然而刚刚忙碌到一半,外间却忽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随后华云走了进来:“娘娘,徐公公奉旨前来。”
青鸾一听,便随意挽了髻,走出寝殿,果见徐安候在外面。徐安见了她,忙的行礼:“奴才见过华妃娘娘。娘娘,皇上今夜宴请诸位亲王,正到兴头上,嘱咐奴才过来将皇长子接过去,也好见一见各位皇叔伯。”
青鸾声音之中不觉便产生一丝紧绷:“他……叫你将祈年接过去?”
“是。”
青鸾望了望仍旧在一堆小玩意当中玩得兴起的祈年,心绪不知翻飞到了哪里,许久之后,方才道:“如此,快些去吧。”
徐安让奶娘抱了祈年,正欲跨出殿门,青鸾心中忽然一动,道:“今日的宴会,都有哪些人出席?”
徐安一怔,缓缓吐出了几位亲王的封号,青鸾也不清楚谁是谁,直到他说,还有淑妃娘娘作陪,青鸾神情微微一凝,到底还是没能藏得住。
夜深,惠安宫中一片寂静,除了檐下的灯笼,四周围都已经熄了灯,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安歇。
一行人在寂静的夜色里悄然而来,并未惊动任何人。
花无暇抱着祈年,挥退了身后跟着的众人,跨进了殿中。
青鸾的寝殿之中亦是一片漆黑,有宫女为花无暇掌了灯,悄然走进里间去。
缓缓将熟睡的祈年放进小床里,又垂眸看了这个与自己极像的儿子许久,花无暇这才抬头,看向那帷幔低垂的大床。
撩起床帐,青鸾却是背对着他,面朝里面静静地躺着,仿佛是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