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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对这只弃主而逃的驴子自然是恼火万分,然而一想到那时自己身上只有五两银子,却用了将近一半的财产来买它,还是有些舍不得,便上前解开绳子想要拉驴子走。
没想到酒馆中蓦地冲出来一个大汉,一把就从锦瑟手中抢过栓驴的绳子,暴喝道:“你这死丫头敢偷我的驴?”
锦瑟却不怕他:“这驴明明是我丢的,不过恰巧被你捡了去,怎么就成了你的?”
那汉子粗声粗气地笑了一声:“你说着驴子是你丢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时间若倒退几年,锦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一头只值二两银子的驴跟人在大街上争执,可今时今日,她偏偏很看重这二两银子。
天为谁春(二十一)
锦瑟正与那大汉相持不下之际,人群外忽而有个锦衣男子,仿佛闲步至此,听了听人群中的动静,便拨开人群,缓缓走到了最里面,抱着手臂看好戏一般的望着中间争执不休的两人丫。
锦瑟从前虽也跟无赖打过交道,但却从未遇到过这种地痞式的无赖,争了半天到底还是争不过,恼火一抚额:“既如此,我们报官!”
“报官?”那大汉蓦地怪笑一声,“报就报,我还怕你不成?”
周围人群中蓦地便有人开了口:“为了一头驴闹到官府,不值得啊姑娘!”
锦瑟气上心头,根本听不进,却忽然有一好心大娘拉了她到一旁,低声道:“姑娘,你与这等无赖计较个什么?像这样的人,成日里都在官府里晃悠,县老爷见了他都头疼,为了不与自己找麻烦,常常对他犯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官府,吃亏的只有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仍有在劝她的:“姑娘,算了,不过二两银子,看你穿得这样体面,也断不会缺这点银子,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媲”
锦瑟转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那头驴,忽而大声道:“小女子多谢各位好意。然而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都逃不过一个争字。正是因为有了这样贪婪无赖的人,时时刻刻想着将别人的财物据为己有,因此害死了多少人?我今日也不为别的,只为讨一个公道!那些想着霸占别人财物而害人的人,早晚会见到天理昭昭!”
似乎并未想到她会将一件不过一头驴的纠纷说得这样义正言辞,周围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想来大多数人都在心底笑她痴愚。
啪啪!
一片安静之后,忽然响起了两声鼓掌的声音,随即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说得好!天理昭昭,是谁的就是谁的,那些为了抢夺别人财物而犯下罪孽的人,迟早会得到报应。”
众人惊诧看向出言相助的那个锦衣公子,但见他风华无度,器宇不凡,却只是含笑看着站在当中的女子。
锦瑟不曾回头,听到这个声音,却就已经微微白了脸色。
那大汉见竟有人为锦瑟出头,登时大怒:“你算哪根葱,也敢为这丫头说话?”
男子微微挑了眉,缓步上前,自锦瑟身后一步步走近,却对那大汉道:“我倒不是一根葱,只是一个跟县太爷有些交情的闲散人。今日这小姑娘的气度我倒是看上了,偏要帮她一帮。”语罢,已经走到锦瑟身后的位置,微微挑了眼角看向锦瑟:“要不要我帮,姑娘倒是说句话?”
锦瑟微微深吸了口气,蓦然回眸看向他:“大爷乐意出手相助,小女子自然求之不得。”
男子眼角的笑意忽而更深了,锦瑟又看了他一眼,才回头看向那大汉,自信满满的勾起嘴角:“走,公堂之上,看看县老爷帮你还是帮我?”
那大汉一怔,看了看锦瑟,又看了看她身后气宇非凡的男子,忽而重重啐了一口,将手中的绳子摔到地上:“算老子倒霉,一头驴,老子懒得跟你计较!赏给你了!”语罢,灰溜溜的溜出了人群。
果然是个无赖,在这种时候,还要给自己讨个嘴上的痛快。锦瑟心中无声的叹了一声,重新上前将驴绳牵进自己手里。
周围的人见已无甚热闹可看,纷纷叹息了一声,散去了。
锦瑟低头看着那头驴,忍不住拿手拧了拧它的耳朵,骂道:“你这头笨驴,我待你哪里不好?你却要丢下我自己跑了,如今几乎落到无赖手里,你可真是高兴了?”
身后蓦地响起男子一声轻笑,锦瑟抚着驴脸上的那道伤痕,知道他必定不是那么好打发,略思量了片刻,终究还是站起身来转向他,微微低身见了个礼:“多谢大爷为我说话。”
“呵。”男子浅浅淡淡的笑了一声:“长久未见,看来义妹果真是不打算认我这个义兄了。”
锦瑟抬眸看向他,眸色一片冷淡。
是了,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长久未见,传闻中不知所踪的青越先帝——苏然。
“大爷身份尊贵,什么兄啊妹啊的,小女子当不起。”锦瑟眼神淡漠,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倒是前些日子,这头驴一直驮着我前行,我俩相依为命,我倒是想过拜它为兄长。”
苏然脸上却再次漾开笑意来:“见着义妹伶牙俐齿的模样,为兄可真是放心了。”
锦瑟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说,拉着驴就往自己住的客栈方向走。
苏然却缓步跟在她身后,走出一段路之后又道:“不知义妹因何出现在这仲离小镇?途径,定居,亦或是探亲访友?”
“寻人。”锦瑟头也不回的道,“我来寻我这头驴兄,方才大爷不是见着了么?”
“这么说来,却是途径了。”她语气中满满的讽刺,苏然似丝毫也听不懂,又道,“虽是途径,好歹也算是来过,为兄这个东道主,怎么着也该招待义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