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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绿荷还陪着她,父亲虽然被拿下大狱,可是他还活着。
“绿荷?”锦瑟蓦地扬声唤了起来。
房门倏地便被人推开来,一如当初,只要她一唤,绿荷总在第一时间走进来。
可是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却不是绿荷。
锦瑟看到那张娇妍明媚,灿若晨曦的容颜时,倏地便怔住了。
霎那间所有的一切都疾速前进起来,后来发生的种种通通涌入脑海,锦瑟蓦地抱住了自己头,痛苦的吟唤了一声。
“宋姑娘!”池蔚见她的模样,忙的扑到床榻边来,惊骇道,“你又不舒服了吗?”
这声音与先前响起在脑海中的声音天衣无缝的重合起来,锦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所以为的一切,都不过是从前。
艰难平复脑中那些“现在”,锦瑟深吸了口气,不顾自己脸色苍白,朝池蔚笑了笑:“池姑娘。”
见她整个人又松懈下来,池蔚这才松了口气:“你刚才是想起了绿荷姑娘吗?那模样可吓着我了,这会儿清醒了就好。”
锦瑟抹了一把自己额头的虚汗,呼出一口气道:“我没事,劳你挂心了。”
“我们毕竟一场相识,你这是说哪里话!”池蔚握住她的手,又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锦瑟抬眸往周围看了一番,其实心中清楚的知道,这里是从前的秦王府,如今的摄政王府,苏墨的卧房。
她从前曾在这个屋子中住了那么些个日子,焉能不记得?然而此时此刻,她脸上却是一片空白。
池蔚又紧了紧她的手,粲然笑道:“这里是苏墨……啊不,是摄政王府。你前日受了伤,摄政王将你带了回来,特准你在这里养病。”
闻言,锦瑟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低声道:“摄政王府这样大,又何必非要占了摄政王的房间与我养病?我是福薄之人,只恐消受不起。”池蔚却登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这里不是苏墨的卧房,宋姑娘怎么会这样以为呢?他的园子在北面,与这里隔得可远呢!”
锦瑟一怔,随后才又重新躺回了榻上:“是么,那是我误会了。”
池蔚毫不怀疑的笑了起来:“那也难免。我初进这间屋子时,也觉得必定是个男子居住的,而且床前这架屏风还是出自他的笔墨之下。若不是知道他住在别处,我也几乎要以为这里才是他的卧房。”
锦瑟这才又转头打量了池蔚一番,发现她仍是少女的装束,不由得微笑道:“池姑娘,你如今……”
她并未说出疑问来,池蔚却已然明白了,脸上蓦地飞上两朵彤云,害羞地垂下眼睑去:“我今年便十七了。母亲曾说留我到十七岁,便允我许配人家。”
锦瑟再度笑起来:“如此,恭喜了。”
池蔚脸又红了一阵,神情忽然又黯淡了几分:“可是,自从他当上摄政王,愈发的忙碌起来,我只怕他已经将我十七岁的生辰抛到脑后了。”
锦瑟微微一顿,才又道:“那怕什么?只要他还在你身边,你随意找个时机提醒他不就行了?”
池蔚闻言,忙的抬头看向锦瑟,微微有些惶然道:“你……是不是想起宁王了?”
锦瑟垂下眼帘,苦笑一声:“我跟他之间有个约定,我也恐他忘了,可是却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莫要这样难过。”池蔚忙道,“虽然宁王与他之间势成水火,然而你和宁王的情意,我却通通都看在眼里的,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打听宁王下落!”
锦瑟沉默良久,再度抬头,扯出微笑看着她,终于也握紧了她的手:“池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如今日这般快活,所以这些事,你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
池蔚既还未嫁苏墨,那即便苏墨再宠她纵容她,她到底还是摄政王府的客人,不便久留于此,因此她又陪了锦瑟一个下午,便告辞离开了。
她离去后,锦瑟起身在园中走动了一圈,毫不意外的发现这府中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是古怪,苦苦的压抑之下,似乎隐藏了某种东西,一触即发。
第二日,在她见到久违的青青盈盈时,才蓦地明白,原来那是愤怒。
“姑娘是好人,我们姐妹自然相信。”青青微微蹙眉道,“可是当日,姑娘刺了王爷,几乎将王爷害死的事情却传遍了整个王府。我们姐妹自然不信,可是那些人都言之凿凿,虽然最后,这些流言被强行压制,可是,府中所有人心里都自有定数。如今我也想问姑娘一句,当初王爷几乎丧命,究竟是不是姑娘所为?”
能与故人相见,锦瑟心头其实是万分欢喜的,会被问及这个问题也是在她预料之中,然而她的心却还是在一瞬间就沉了下来,良久,方才淡淡回答了一个字:“是。”
对面坐着的青青盈盈二人霎时脸色大变,盈盈立刻站起身来:“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爷待姑娘的好,几乎所有人都看见眼里,为何姑娘却要如此伤王爷?”
锦瑟微微吸了口气,方道:“这已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青青痛心道:“姑娘不想再提,然而这府中人却个个记得清清楚楚,焉能轻易平息?”
“不能平息,我也没有法子。”锦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好在,我不会在这府中久呆。”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抛下身后的青青盈盈两姐妹,往府门口的方向走去。
行出长长一段路,身后却蓦地响起一个温和从容的女声:“郡主怎么会以为,就这样大摇大摆就能走出摄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