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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冷眸逼视,剑尖往前了几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皇兄。”
苏然低笑出声来:“我也没想到,我们再见面,竟然是以这样的姿态。”
苏黎丝毫不为所动,剑尖依旧稳稳搁在他喉头处:“锦瑟在哪里?”
“她死了!”
屋中蓦地传来一个清冷女声,苏黎剑尖一颤,看向缓缓走到门口的女子时,眉心微拧,似乎没想到出来的人会是她,心头更着紧的却又是她方才那句话,不由得张口道:“你方才说什么?”
绫罗瞥了一眼他的剑尖,眸色清冷倨傲:“我说宋锦瑟死了。拜你,拜你家娘子所赐,她被前几日那几个杀手杀死了。宁王爷,您满意了吗?”
苏黎死死盯着她,许久之后,又转向苏然,咬牙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绫罗满目嘲讽,“是因为你对她好,你始终不曾离弃过她,她才终于有勇气许你终身!她什么都没有,她就只寄望于你!可是到头来,你给了她什么?你让她亲眼看见你跟另一个女人的成亲大典!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个时候,你放弃她,她会怎么样?你没有!你自私!你已经放弃她了,却还要她继续等你,你凭什么!如今,如今你的公主娘子派人来杀了她,你终于是想起宋锦瑟这个人了?可你又肯为她做什么?站在这里不痛不痒的说一句不可能,就能换回她一条命?还是回去杀了慕容静好为她报仇?”
仿若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一般,苏黎只觉手脚冰凉,手中的剑不觉缓缓垂落,满心荒凉。
他何尝不知道是自己负了她,可是私心里却还是固执地认为,总有一日,他实现了自己的毕生所愿,便终能握住她的手,给她她想要的安宁平静,再也不松开。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不在。
他心里没有慕容静好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可是与她大婚却是既成事实,眼见她大腹便便时还日日奔波于公主府与军营之间,他也并非铁石心肠完全不为所动,那丝心软,却也仅限于每月初一十五陪她用两次膳。可是女儿出生之后,他却仍然没有半分的欢喜,甚至连初一十五那两日也抛诸脑后,如此,终是激怒了静好。
在得知静好竟派出杀手时,他怒不可遏,却连回去质问静好的心思都没有,直接便飞驰来了此地。在绫罗开口的前一刻,他都是坚信锦瑟不会轻易离去的,可是在绫罗说完那段话之后,他竟然动摇了!
是他负了她,是他将她置于最孤立无援的境地,是他为她树立了静好那样一个敌人。而他,又凭什么要求她为自己活着?
可是她若不在了,她若不在……
眼见苏黎霎时间失魂落魄的模样,绫罗心下只觉一阵畅快,然而畅快过后,却是愈加绵延的怨恨。
苏然看了绫罗一眼,却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苏黎的手腕:“锦瑟没有死。”
苏黎倏地抬起头来,破碎的眼神过了许久才又凝于平静:“她在哪里?”
“让你知道她在哪里又怎样?”绫罗冷笑了一声,“好让慕容静好再派人杀她一次吗?”
苏然亦只是微笑:“总之她会是安全的。我保她无虞。”
苏黎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终于从他眼中确定了什么,这才缓缓挣脱他的手,良久,艰难吐出两个字:“多谢。”
苏然笑道:“亏得你来得早,你若来晚一日,我们便也不在此处了,到时候只怕你又得费好大一番力气。你我兄弟二人许久不见,同饮一杯如何?”
苏黎顿了顿,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当初我要夺你皇位,你与苏墨联手将我击退,已是势不两立的姿态,如今又来一起饮酒,可笑了。”
“如今我不再是什么皇帝,你也不再是宁王,却到底还是骨肉至亲的兄弟。”
苏黎不再答话,片刻之后,提步走进了旁边的花厅。苏然抚慰了绫罗两句,便也走了进去。
绫罗端了酒送进来的时候,苏黎的眼睛便一直停留在她面上,待绫罗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他才收回视线转向苏然,不无嘲意地道:“想不到大哥倒颇有父皇的风范,竟肯为了女子将江山拱手相让与他人。”
苏然为他斟好酒,道:“说到底,你才是我亲生兄弟,阿墨到底是异母而生,若是拱手让江山,我为何选他不选你?”
苏黎捏着酒杯的手蓦地一顿,却还是缓缓放至唇边,一饮而尽,冷笑道:“生在皇家,从来都是同根相煎,争名夺利,骨肉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我在大哥心里,不过是一个存了反心的弟弟,相比而言,还不若一个看似衷心无害的苏墨。”
苏然看着他,忽然轻叹了口气:“当日早在你谋反逼宫之前,我就将调动汉林大营的虎符交给了阿墨。”
“好一招里应外合。”苏黎自嘲一般的勾了勾嘴角,“是我算漏了他竟然会帮你。”
“那你以为,为什么他还等到最后的时机才动手?”苏然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那是因为我在最紧要的关头,答应他,只要他帮我平定这次叛乱,我便放他离开,从此以后,让他如愿以偿,做一个真正的逍遥散人。”
苏黎眸色一紧,抬眸扫向苏然。
苏然依旧是慵懒的模样,笑道:“你我都知道阿墨是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授予权力,我们不安心,他说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我们依然不安心。对皇帝来说,这世上,有机会威胁到皇位的人,总要斩草除根才能真正教人安心。阿墨这样的人,你相信他竟志不在天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