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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声音,似乎不止一个人,宁承轩倏地坐起身来,抬眼望去,却只看得见高高的荷花和一片又一片硕大的荷叶。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身下咬牙切齿的少女,邪魅的笑道:“你运气不好,今天的引诱计划怕是失败了!”
汐汀咬着牙看着他:“走开!”
“呵呵。”他笑了笑,“你这算是言不由衷吗?你知不知道,还没有哪个女人面对我的时候,用的是你这副表情!”
“下流!”她涨红了脸,说出这两个自认为肮脏到极点的字。
“我可是你的宁先生的儿子,你竟然说我下流?”他玩味的看着她。
“你不配作宁先生的儿子!”她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被他压出的褶皱,拿起船桨往岸边快速的划去。
船儿很快靠岸,宁承轩看着岸边站的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腰间却都系着白色的绸缎,心中顿时一紧,立刻跳上岸来,还不忘回头看看船上那个怨气冲天的娇俏人儿,却发现她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掉转船头,又往荷花深处去了。
他本想笑,但一想到身后的这几个人,顿时便严肃起来,转身道:“出了什么事?”
几个人齐齐下跪:“启禀小王爷,皇上……驾崩了!”
宁承轩全身忽然一僵,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已经不再流动,脑中嗡嗡直响,所有的思觉都被那句话所替代——“皇上……驾崩了!”
那边船上的汐汀,很不巧因为站在下风向,也让这句话顺着风飘进了自己耳朵。
当今皇帝,驾崩了?
风尘挽歌第四章
宁子宸静静坐在房中,手中紧紧握着钦差带过来的那块玉,眼神却是呆滞无光。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飘落踏进来,关上房门,来到他身前,蹲下身子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迷茫,仿佛看不清楚她是谁,这样的眼神,上一次出现,还是十年前太后离世的时候。
那一次,一得到太后患病的消息,他们就匆匆赶回了皇宫,他更是一直寸步不离,衣不解带的守着太后,亲自服侍汤药。
尽管如此,太后的病还是一天比一天重,他整个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直到太后寿终正寝,他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是这样的眼神。
太后下葬那天,他内心所有的悲伤方才一次性爆发,死死扣住棺木,不让人抬进陵墓内,最终是被皇帝派人拉开的。他难过得晕厥在地上,醒来之后抱着她哭,一直哭。
飘落看着此刻又是那副神情的他,忍不住心疼与难过,伸手抚上他的脸:“子宸……”
他仿佛这才察觉到她的存在,眼睛一直锁定在她的脸上,却毫无焦距,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
飘落站起身来,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一如他从前安慰自己那般,轻轻抚摸着他。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他沉默的靠着她单薄得身体,闭上了眼睛。
飘落感觉得到一阵凉意从他的眼角处,透过层层的衣衫,一直传到自己的心里。
傍晚时分,汐汀划船靠岸,往家返回的途中,特地去了那所从小就熟悉的小房子。没想到却看见宁子宸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手中提着一壶酒。
汐汀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宁先生。”
他一直愣愣的看着潺潺的河水出神,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她,隔着一层朦胧的光圈,艰难地辨认出她是谁:“汀儿。”
她在傍晚昏暗的光线里,依稀看得出他的眼眶是红红的,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小心的道:“宁先生,你很难过吧?”
他又看着河水,波光粼粼的河面在他的脸上也印上了清冷的水光。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也看着水面:“其实,当初我父母一起遇难的时候,我也好难过,我知道从那以后,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可是宁夫人那个时侯对我说,死亡,对于离开的人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甚至有可能是一种幸运,可是活着的人,往往只会注意到自己的悲伤,而忽略了离开的人的感受……我那时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也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既然是宁夫人说的话,那便一定是有道理的,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过给你听,但是我想说给你听……”
宁子宸依旧沉默,仰头喝了一口酒。更多精彩免费章节请访问。
她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平静的日子里,她不会说,因为她不想勾起心内尘封已久的伤心事;在这样难过的日子里,她更不会说,因为她怕他会更加难过。
她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她一样。她会给他足够的空间,就像此刻,他知道她在屋子里心急如焚,可是她不会来打扰他。
“这是我第四个最亲的人离开我……”他喝完一口酒,忽然哑着嗓子开口,“第一个,是我父亲,在我十五岁那年;第二个,是我的女儿,在我二十五岁那年;第三个,是我母亲,在我三十岁那年;这个,是我最敬的兄长,在我四十岁这年……”
她偏着头看着他,有酒从他的嘴角缓缓滑落:“他们都这样,一个个的离我而去……”
“可是你至少还有宁夫人。”她突然开口,“你和宁夫人这么恩爱,你不会是一个人的……哪像我……”
宁子宸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她,想起了那些早已布满尘埃的往事:“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和我女儿很像,一样那么清澈,那么明亮……她若是还在,也和你一样大。这个世上,我最愧对的人,就是她。我一直好想教她念书,手把手教她写字,弹琴……可是都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