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被带着走进去,未敢抬头,先恭恭敬敬地敛身揖礼。
半晌,那人放下朱砂笔,摆手道,“起客吧,无须多礼。”
轻烟弥漫,满室的馨香,她惊异地抬首,却正好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
“皇上……”她不禁愕然。
“怎么,看到是朕,失望了?”他似笑非笑,眼底深邃,仿佛笼着一层雾霭的幽潭,让人琢磨不透。
“奴婢不敢……”
见不是太皇太后,她的心里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转瞬,她开始患得患失,后宫之中,皇上除了召见大臣,召幸嫔妃,何时会召见一个奴婢?
“无妨,你起来吧,抬起头来说话。”他摆摆手,脸上没有责怪的意思。
“多谢皇上圣恩。”她敛身谢恩,心中不免惴惴。
御座上的人“嗯”了一声,随后,十指交握,将手肘放在椅子两侧,“你可知,为何朕要召你来此?”
她有一丝怔忪,转瞬,摇头,“奴婢愚钝……”
处理了一天政务,此刻已经微微有了些倦意,他揉了揉眉角,一双眼睛仍然清澈而熠熠闪亮,端然而坐,带着睿智而尊贵的皇家气度。
“朕召你来,是想弄清楚,缘何一介宫婢会妄想修改祖宗礼法。”
宛若晴天霹雳,景宁登时呆住。
擅改祖宗礼法……这样的罪名,等同于牝鸡司晨,历来女子干政,都被当成国之不详,一旦定罪,绝不会有好下场。
“皇上,奴婢……”
“你不用争辩,也无需解释,只需一五一十,好好交代。”见她满脸震惊,他倒是放松下脸孔,眼底一片平静。
她却已经冒出冷汗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是殉葬,一定是关于殉葬的事情!福贵人素来不问政事,缘何会胆大到妄议祖宗礼法!是她疏忽了,是她太轻率了,犯这样的错误,在后宫是致命的,恐怕不仅会要了她的命,还会祸及全族。
“奴婢该死,请皇上饶命……”
“我且问你,那日,你如何得知朕会去咸福宫的?”
“李公公……李公公曾无意提过……”满目复杂,她心中一阵凄然。事到如今,她只能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