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多谢太皇太后体恤……”
高坐上的人“嗯”了一声,手里拿着茶盖,缓缓撇沫,并不去看她,视线只是落在云桌上那方明黄的巾绢上。巾绢半展,露出了一角,依稀可见上面娟秀端庄的小楷,清气袭人,写着“所请之事,务祈垂许……臣妾佟佳氏敬上”的字样。
景宁瞄到几行,目光一动,微不可知地垂下眼,只当作不知。
“这人老了,身子骨就不比从前,昨儿个刮了一夜的北风,哀家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听使唤了。这不,折腾了一夜,还是心绪不宁……”
耳畔,是太皇太后喟然的长吁短叹,闲话家常一般的语气,温吞平和,可听在景宁的耳,却是颇为耐人寻味。
昨夜,刮北风。
北边来的风;
那不就是,从北五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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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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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微闪,景宁扯唇,道:“太皇太后身子不爽,理当是贱妾来给您请安的,烦劳太皇太后特地派人召见,贱妾真是罪该万死……”
巧妙的太极推手,将那试探之语圆了回去,可太皇太后是何人,岂容她这般轻易就脱身,“若是换了旁人,哀家倒是愿意落得个清静,可你不同啊,你的身份‘特殊’嘛……”
重音在后,故意拖慢了语调,深陷的眼窝,精光内敛,仿佛直直看进她的骨子里。
景宁呼吸一滞,如何会不懂太皇太后的一语双关。
没错,相比较于北五所的其他妃嫔,她的身份的确特殊,不仅是秘密探查之人,更是隐在最深处的眼线。
“你真的很聪明,懂得以退为进。先是将自己暴露给哀家,然后,再出走东暖阁,让哀家投鼠忌器……可你真的以为,抬出皇上来,就能保住你的小命么……”房内并无他人,太皇太后索性放下双腿,一边揉捏着,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符望阁戒严,南三所问话,这些皆是出自她雷厉风行的手段,没有半点透露给乾清宫那边知道,更遑论是东西六宫的人,而这个景宁却冒充了宫婢,误打误撞地进了武英殿。她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自己,不过是一出移花接木,她如何看不透这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可,毕竟也是个敏锐的人啊——
连夜出走东暖阁,不但是畅通无阻,竟然随侍一夜,与皇上的默契昭然若揭。投鼠忌器,就算是她再有心处之尔后快,也不好动手了。
“妾贱命一条,如何干不知天高地厚,之所以能侥幸苟活,一切皆是仰赖太皇太后的洪恩庇佑……”景宁挽着双手,缓缓走了过去,跪在炕前,亲自为她捶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