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宁不敢打扰他,于是走到窗楣前,去了同火将炉里的龙涎香点了;带她扣上那缕空雕刻得熏香盖子,他早已放下手中奏折,静静地看向她。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回首,对上了她深邃的黑眸,立刻微微敛身:
这样盈盈一拜,一席艳红流彩花绣宫装映着烛火迷离,明媚,娇艳,宛若那绯红惊蝶,翩然落在了这华丽尊贵的宫殿。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他心神晃了晃,半晌,微展薄唇,绽开了一抹轻笑潋滟,“这儿又没有旁人,不必多礼了!”
景宁承旨,随手将小檀香桌上散落的奏折拾缀到一起,纷纷杂杂,竟都是未砂笔批阅过的,看样子,从他回到寝殿,便一直在看奏折。
“放着吧,明日会有宫人来收拾,”他轻声道,蓦的,朝她伸出手,“过来。”
景宁愣了一下,须臾,还是顺从的走了过去,任他长臂一揽,将自己搂在了怀里。
“朕可等了你一个时辰……”
温热的呼吸,贴着耳根一直蔓延到了雪颊,苏苏麻麻的,就像是羽毛轻轻撩过肌肤,她微微动了动身子,那箍在腰肢上的手却越发收紧,像是要将她整个个儿镶进身体里。
“臣妾以为今晚……就去了慈宁宫太皇太后哪儿……请皇上恕罪……”
“朕的爱妃以孝为先,何罪之有……”他眸光似冰凌初绽,清寒中晕了一抹柔,修长的食指却似惩罚般揉捏着她的唇瓣,直到,辗转出一抹绯若胭脂的嫣红。她不敢咬唇,也不敢躲开,脸儿微红,吐出的几个字细如蚊吟,“臣妾多谢皇上。”
又是爱妃……
自从上次赏灯过后,他似乎对自己越发亲昵了。她有些惶恐,更是隐隐的不安,不知这份特殊的亲昵,对他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听说,昨日福贵人问你那方绣品的事儿了?”须臾,他漫不经心的问。
景宁臻首微垂,点了点头。
“朕还听说,你当场就绣了一个出来,技压全场。”
“是臣妾的绣法不同。”
她说的简单,他却微眯了深邃的黑眸,辗转出一抹迷思来,“一个人的手艺,是不会变得,珍儿身边不缺乏个中高手,怎么会辩不出一点相似?”
宁寿殿的事情,他一早就得了消息,却始终没倒出空来问她。
景宁眼底一抹了然,倏尔,浅笑着,若是所指地道:“皇上是说,蓉姐姐身边那个叫绣儿的宫婢么?”
今日就算他不问,她也要和盘托出的。概因那绣品一事,关乎特好八旗佐领一下奴仆殉葬的旨意,祖宗礼法,不得不慎。而对荣贵人身边那个模样俊秀的女子,她有印象。不是因她的脸,而是因为她的手。她还记得,那绣儿在递给荣贵人包着巴旦杏儿的手帕时,露出的一双白皙却略显粗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