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话尚未出口,她却陡然出声打断了她,“住口!你如今已经不是奴婢,我也不知你的主子了,忘了么……”如今的她,已然今非昔比,或许再过段日子,就会与她平起平坐。
“主子,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你该死?不,景宁,是我该死才对,我明知深宫险恶,居然还养虎为患,真是枉费了那么长时间的步步为营,到头来,却是为你做了嫁衣裳。”董福兮说着,喉头一哽,眼中满是难以名状的哀怨。
当初的惠宜就是这般对她,一朝得封,便是身价百倍,什么姐妹情谊,统统都去见了鬼。可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会重蹈覆辙,早知日次,当初她真不该留下这个祸根。
“主子,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碧莲拉了拉她的袖子,董福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了一个人。
董福兮定睛一看,下一刻,却蓦地愣住,“李公公,怎么是您!”
她顿时满脸赔笑,换上了另一副柔和谦卑的模样,再不复方才的盛气凌人。
可李德全却仿佛没看见她一般,径直走到了景宁的身上,一掸拂尘,道:“万岁爷有旨,今夜,待诏宫人乌雅氏景宁,乾清宫伺候。”
景宁惊愕地瞪大双眼,甚至来不及做出回应,就眼睁睁地看着李德全走出了承禧殿。
乾清宫伺候,这是……要她侍寝了么?
冰凉的指尖微颤,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满眼彷徨。
这么快,竟然这么快……
那边,董福兮却像是散了线的风筝,脚下虚浮,差点站不稳摔倒,还是碧莲扶住了她。
居然,是李德全亲自来宣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满眼复杂地睨着目光,她笑容中满是怨恨和落寞,“罢罢罢,景宁,他日飞黄腾达,莫要忘了昔日主仆一场的情分……”
乾清宫
夜幕低垂,空中点缀着繁星点点。
寥落的星光眷顾着夜色中的紫禁城,高高的宫墙内,一辆红泥轿子被小太监抬着,从长春宫的承禧殿,径直抬到了富丽堂皇的乾清宫。
那里,是每一个妃嫔侍寝的地方。
沐浴更衣之后,景宁换下了宫婢的衣裳,穿上只有妃嫔才穿得的藕荷色碎花旗装,钗环粉黛,本就精致白皙的脸上,抹了甜腻的胭脂蜜,晕开了烟雾般的绯然,淡淡的,散着百花的幽香。
女,为悦己者容。
今夜,算是她大喜的日子,可铜镜中,那一张浓妆淡抹的容颜,那一双清婉如水眼眸,却为何藏着淡若云烟的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