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趁热把药喝了吧……”秋静没有再争辩,只是轻轻地端过药碗给她。
景宁顺从地接过,然后,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那个福贵人不知好歹,主子为何还要去管她呢?”取了一盘酸梅,秋静端过来,却被景宁温和地推开。
“凉药才苦口,再说,我哪有那么娇贵……”说罢,她起身,拿着巾绢揩了揩手,“我懂你们的意思,可退一万步讲,她肚子里面毕竟怀的是龙种,万一有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的。”
彤史上没有记载也好,太医告假出宫也罢,就算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可谁都心知肚明,福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纯正,高贵,即便是被打入冷宫,也没人胆敢怠慢她。
“可福贵人不是被贬谪了,她能不能出这景祺阁还难说,为何主子会这么紧张?”冬漠性子直,想问,便问了。
景宁笑了笑,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呢,皇上特地将我们安置在东厢侧角的偏殿,也是为了照顾福贵人母子。否则,这偌大的景祺阁,偌大的北五所,依着内务府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是没必要将两个冤家凑到一起的……还是准备准备,我们这就过去一趟吧……”
有些人,虽然彼此牵挂,却往往天各一方;而有些人,即便是再互相敌视,互相厌恶,也总会凑到一起。
惠贵人与纳兰大人,算是前一种。
而景宁和董福兮,算是那后一种。
踏进东厢的时候,里面是潮湿而燥热的,掀开破旧的门帘,扑面而来一股子闷热的潮气,带着发霉的味道。
微微蹙眉,景宁走过去,只见那简陋的榻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时不时地咳嗽,睡得十分不安稳。
咳嗽不止,夜中盗汗,这是夏竹禀报过来的病情。景宁不懂医,可也知道,孕妇最忌受刺激,她这种咳嗽,该是气阻内由所致,现在刚开始显怀,处理不慎,很容易小产。
清了清嗓子,景宁故意轻咳了一声。
怨怒
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半晌,在夏竹的搀扶下坐起,可不看来人还好,一看,顿时气红了脸,败坏地剧烈咳嗽。
“谁让你……让你进来的?给我滚……滚!”董福兮披头散发,满脸的油垢,发了疯一般摔着手能够到的所有东西。
几天前还是个清丽袅娜的佳人,才两日光景,竟然落魄到如斯地步。景宁敛着眉目,低低地询问一旁的夏竹,“内务府的人不曾过来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还有太医院和御药房呢?”
她明明曾经嘱咐过、打典过,可这帮人竟然光拿银子,不做事!
“宁主子,其实内务府和太医院的人都来过的……”夏竹满脸的为难,越发压低了声音,“是福主子,她将来的人统统都赶跑了……”
“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董福兮使劲拍着床板,瞪着景宁,眼呲欲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收留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贱人……我不要看到你,给我滚,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