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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再次举起了匕首,纤细的手腕上套着一个银镯,随着手的动作,银镯上的铃铛‘玲玲’作响,清脆悦耳铃铛声和粗重的‘嗬嗬’声形成了鲜明对比,匕首刺入另一个眼眶时,魏帝甚至微微闪躲的眯起了眼睛。
他虽然也经历过残忍的夺嫡,但双方你来我往的打起来,都讲究一击毙命,尽量降低风险,如此残酷的行刑过程他是没有见过的,加上这几年养尊处优,现下直面这种惨状,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停下出去呕吐一番再也不进来。
环顾一下其余三人,魏镜澄眉头紧紧拧着,但面色还算平常,大理寺也有一些刑罚,虽然不像这邪术如此血腥,但魏大人也是见过一些市面的,并不算太难接受。
黎玄辞脸色是不好看,有点发白,但他活的够久,乱世之中的凄惨景象,可比眼前的画面要惨的多,所以没有太大反应也算正常。
可徐灵鹿就不正常了,二十出头岁的年纪,面对这种场面,神情如常,面色平淡,甚至还在纸上描绘着那个银镯上的花纹。
魏帝首次觉得自己弟弟可能在审时度势这方面很有天赋,就这种的娶回家里,哪里还敢再抬一位侧妃进门。
大概是他的视线停留太久,徐灵鹿从画纸上抬头,瞥了皇帝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国子监的先生在看顽皮不好好听讲的学生。
魏帝后背一紧,连忙坐直身体,收拢视线,继续好好观看回忆,这一眼差点就要宣布‘皇上驾崩’了。
那双手取来了一根骨针和一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线,就这么捏着青蛾那血淋淋的眼皮子,将剜掉眼珠的眼眶,上下死死的缝了起来。
骨针每一次穿过皮肉,魏帝的头皮就发麻一次,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皮都跟着疼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徐灵鹿这时还淡定的评价了一句,“手很稳呀。”
他戳戳旁边的魏镜澄,“你看她基本每一针的间距,深度和力度都差不多,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一定时常练习,这方面可以查一查,另外整只手都比较小,指骨也很纤细,之前还看到手腕上有银镯,这应该是个姑娘。”
“姑娘?!”魏帝简直要咆哮,说是魔女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人做下的恶事,怎么还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姑娘。
大概是他的语气过于震惊,愤怒,徐灵鹿凉凉解释,“魂魄中的记忆是从自身出发的,若是有人对善人或者普通人做出了如此残忍之事,那即便是怨念有办法消解,因果却是消解不了的,作恶之人一定会染上大量因果,说不定几日之后就会遭到报应。”
“但我看密室中的邪神造像,和纸人中的三魂七魄,都没有太重的因果牵连,那么就有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动手之人有类似凌霜的神器,可斩断因果,但这个可能性非常小,要是这世间真的还有一个能断因果的神器,凌霜早就感知到了。”
“第二,这个青蛾与动手之人本身就有因果纠缠,被如此对待,是他的报应。”
这世间的事情,有时用眼睛去看并不一定就准,但因果却骗不了人,欠下的因果无论早晚都是要还的,所以徐灵鹿对此格外淡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本来就是天道轮回。
魏帝被他这么一番解释说的不再言语,位置坐的高了,总是听些顺耳的话,他也逐渐刚愎自用起来,明明是尚未调查清楚的事情,就如此果断的下了结论,作为一个掌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上位者,这确实不应该。
眼眶缝合好之后,青蛾随着颠簸不知去到了什么地方,再次有记忆是强烈的剧痛,比被人生生剜掉眼球还要再疼上千万倍,他的魂魄被从本体抽出,放入灯内,不断灼烧,一面疼痛难忍,一面还能感知肉体中的变化。
肉体被喂下一颗鲜红的不断跳动的东西,那东西沿着食管下去却并未进入胃中,而是在体内肆意的乱撞。
每一次撞击,每一根血管的断裂,那被困在灯中的魂魄都能清楚的,不差分毫的感受到。
很快气管,血管,肺脏都被这个东西撞得一团稀烂,青蛾的身体已经断了呼吸,终于是死去了,可酷刑还未结束。
鲜红的东西游进了心脏,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终点,它张开尾部一层层带着密密麻麻倒刺类似昆虫口器一般的东西,扎进了青蛾的心脏中。
那些原本要喷涌流出的鲜血,瞬间被固化成了红色的细丝,因为失去了大量血液,青蛾的皮肤枯皱在一起,渐渐泛出黑红的颜色,竟然和密室中的邪神像已是有八分相似了。
后面这青蛾的魂魄,就一直在抵御被长久灼烧的痛苦,无暇再去记忆其它,只有一个背影被他清晰如刻般的记在了灵魂深处。
那背影身形窈窕,举手投足尽是风情,脚踝和手腕上都带着缀有铃铛装饰的银环,一步一响袅袅婷婷的离开了。
等魂魄的记忆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魏帝甚至还没从那身影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单单只是一个背景竟让见惯了美人的他,升起了此人定然倾国倾城,想要去寻找的念头。
“魅术。”徐灵鹿塞给他一张清心符。
这皇帝到底能不能行,真为祁云的未来担忧。
符纸入手,瞬间清醒过来的皇帝,看看魏镜澄,再看看黎玄辞,即便是没有符纸,也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嗯,这下就连皇帝自己也开始为祁云的未来担忧起来了。
搜魂这便结束了,徐灵鹿没有把魂魄再放回到黎玄辞的宫灯中,那宫灯有蕴养魂魄的功效,放久了甚至能将一些有点残缺的魂魄养回来,这魂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