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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余县附近的书商原本一直都是用这种麻线来装订书册,王家不做了之后,书商们还真没寻到又廉价又适宜的麻线,听闻县城中的制麻坊重新开了起来,书商们都纷纷派伙计过来采买,不仅制出来的麻线售卖一空,甚至还有好几个书商交了定钱只等出货。
售卖麻线的银钱一到,除去姑娘们日常吃食的开销,徐灵鹿让侍卫将余下的银钱均分,虽然这第一波麻线数量有限没赚到多少银两,可到底还是给每个小娘子都发了十几枚铜板。
原先在青楼中为了保持身材纤弱,这些姑娘们几乎每日都在饿肚子,连吃都吃不饱,莫说能见到铜板了。
饿了没有银钱买吃食,病了亦没钱抓药,只能等死,甚至就是死了,都没钱安葬,不过一卷破草席被扔去乱葬岗,这种有银钱在手的感觉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虽说这次发的铜板不多,可是好些姑娘们都喜极而泣,若说之前她们对于麻线坊还有一丝疑虑,想着就算没有钱,总也能混口饭吃,能有屋睡,总不会比青楼更差了,可等到沉甸甸的铜板压在手心,姑娘们对于往后的日子有了更多的勇气。
不仅工作更加快速仔细,面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原本只要冷着脸的魏镜澄一出现,姑娘们总是畏畏缩缩的不敢看人,现在却也敢接他的话了。
魏镜澄此次来是为着询问县令的同党,之前这群姑娘眼见了老鸨当街惨死的情状,都不敢开口,但如今县令已经被拿住了,徐公子也保证了她们不会有危险,徐公子那可是个有本事的人,她们自然是相信的,可县令非常谨慎,她们这些接客的又能知道什么呢?
小娘子们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吵成一片,吵的魏镜澄脑袋里面都是疼的,他对付歹人还行,对付姑娘确实不是他的擅长,更可气的是小天师还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热闹。
好在严捕头最近总在院中,跟好些外向的小娘子已经混熟了,便开口询问姑娘们见没见过洲里的其他官员。
众人纷纷摇头,却有一位容色在众女子中极为出挑的姑娘开了口,她说自己刚被掳到青楼之时,县令曾带着一位年龄略长些的男子来过,那便是她第一次接客。
当时她心中恨极了,就多看了男子和县令几眼,在印象中县令对那男子十分恭敬,想来那个粗暴的蹂躏了她一整夜的男人身份应该比县令要高。
虽然县令和男子说话之时非常谨慎,并未透漏半点男子的身份,但姑娘却记得那人的样貌。
魏镜澄立刻调了捕快根据姑娘的描述将人画了出来。
这姑娘一说,便还有另外几位小娘子想起在自己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情状,她们都是年岁较轻的,姿容也好,而且事情都发生在她们刚被掳进青楼之时,显然便是县令用年轻漂亮又干净的姑娘招待贵客,这些贵客自不必说,定是县令的上峰。
捕快们按照几个姑娘的描述画了人像,魏镜澄拿去跟洲中的官员一一对照才发现这西江洲简直烂透了。
其中有一人竟是西江洲的刺史,朝廷的三品大员。
这消息被秘密送到云京之后皇帝震怒,命魏镜澄和徐俊华调派西江州节度使,将所有涉案的官员缉拿归案押送到云京受审,至于昌余县令便不必押往云京了,接到此令后即可就地斩首示众。
这事办的迅速又机密,西江洲的刺史还没听到昌余县令被捕的消息,徐俊华已经带着节度使的军队将他和府上下围了个严严实实,在抓捕涉案官员的过程中,还顺藤摸瓜的找出了昌余县令的好几个私生子。
原来这县令也知道自己做的都是天理难容之事,便想着尽量多留些后,全散在西江洲各处,每一个都私藏了大量的财富,就算自己倒了,家族也总能有条后路,却没料到这次被结结实实的一锅端了去。
行刑那日日头很大,县令和匪寨那几个当家被押在昌余最繁华的十字街口,几乎全昌余的百姓都过来观刑了。
他们大约是被县令和土匪欺压久了,即便现在县令和那些土匪被押在地上,可他们依旧不敢有所动作,挤满了人的街口却异常的安静。
魏镜澄早猜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提前安排了几个捕快作常人装扮混在人群中,瞅准时机将手中的石子丢出去,准准的砸在县令的脑袋上,同时口中高声叫骂着,“臭狗官!该杀!杀了这狗官!”
这一举动像引线般直接将民众的情绪点燃了,他们纷纷掷出手中的石块,烂菜叶,甚至还有人带了猪粪和鸡屎,或愤怒的高声叫骂或悲恸的大声痛哭。
在一片嘈杂之声中,魏镜澄干脆利落的“行刑!”二字犹如一道惊雷。
几个脑袋骨碌碌的滚落下来,那些叫骂和痛哭又化作了欢呼。
昌余县阴了这么多年的天,终于晴了。
麻线坊的小娘子们也来了现场观刑,按理说应该是血……腥可怖的场景,可她们几乎都是被这批土匪所害,看着那几个面目可憎的脑袋被砍下来,压在心中的阴霾也彻底消散,只余一阵爽快。
相信伴着这爽快的心情,往后的日子也能过的更加好些。
麻线的生意很快就步入正轨,现在侍卫们几乎已经放手不管了,所有事情都是小娘子们自己去做。
一群姑娘住在一起到底会惹人觊觎,前几日曾有不怀好意的男子过去在口舌上讨些便宜,侍卫们还没来得及赶过去,几个性子比较彪的小娘子便自己挥着割植物时用的镰刀将人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