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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下床进行复健,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甚至还让守卫帮她做了一副拐杖和一条木头假腿,开始尝试重新走路了。
在摔倒过无数次,能重新的行走之后,守卫陪着婢女去了一趟那宅子。
宅子高墙深院,大门紧闭,窥不到一丝宅内的光景,可婢女就是不愿走,拖着残腿等到黄昏,这才等到宅子的大门开了一条缝。
原来是那乳娘该要归家了。
乳娘双腿健全,步子快,婢女在后面跟着,跟不了没多久便追不上了,索性那乳娘家里离大宅只有两条巷子。
巷子都是死巷子,只一边有出口。
第二日婢女早早便守在巷子中段等着,等到晌午才终于看到乳娘出了自家大门。
乳娘大概着急赶路,一边走手中还拿着一张杂面饼子在吃。
路过婢女时,见她浑身破兮兮的,脸毁了,腿脚也不好,旁边还放着一副木拐子,以为是新来巷中的乞丐。
她心善,即便正在赶路依旧停了下来,冲着婢女说,“这巷中都是穷苦人,讨不到什么东西的,你若是想讨饭,要去城东那一片。”
说完犹豫一瞬,到底还是从自己手中的饼子没咬过的部分撕下一小块,塞进婢女手中,嘴里还念叨着,“我是想全给你的,我少吃些没关系,但就是怕饿着孩子。”
听见孩子两个字,婢女整个人抖了一下,猛的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乳娘磕了三个响头。
“哎呀呀,就一小块饼哪里值当,快起来,快起来。”乳娘将婢女从地上扶起来,犹豫了一瞬,又往她手中塞了几个铜板,才匆匆走了。
打那日之后,乳娘的家门口时常有些劈好的柴火,这条肮脏的小窄巷子就她家门口每日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心里知道可能是那天她救济的乞丐所为,便特地留心着屋外的动静,终于在一日看到了来送柴火的婢女。
乳娘实在怜惜她,时不时便会邀她在自己家中吃饭,最近因着给大户人家奶孩子,她手里倒是宽裕,给这乞丐一口饭吃也不算什么难事。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起来,乳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性子,平日里也没人可说,她见这乞丐反正也不会言语,就算将事情说了也不会传扬出去,就把这段时日攒在心中的那些腌臜事都倒给婢女。
她说大宅里非常诡异,明明有个女婴却不见女主人。
又说那女婴虽是大宅主子亲生的,却连个正经房间都不给孩子住,每次她去喂孩子,都是由一个非常吓人的男子将孩子送到柴房里来给她喂,而且那男子抱孩子过来的方向分明是没有厢房的,也不知孩子是从哪里抱过来的。
小小的婴孩按道理说身上应该都是有股子奶香气的,可这孩子每次抱来都是股子骚臭的味道,似乎从未有人帮她换过尿片和襁褓。
乳娘原本只需要给孩子喂奶便可,但她实在看不过眼,还从家中做了些尿布和小褥子,每次带过去给孩子用热水擦过身子之后替换。
她着实是想不通,即便是个女儿也是亲生的呀,而且大宅又不缺银钱,也不知主人家为何如此狠心。
也许是那女婴过于诡异,主人家认为不吉利,才会如此,孩子背上有个非常明显的蝴蝶状胎记,栩栩如生的,看着就叫人慎得慌。
每次听乳娘讲完,婢女都会去大宅外面绕几圈,她曾听夫人说过,涅宪的皇族身上印痕越清晰的,继承的巫力也就更为强大。
她想亲眼看一看那只蝴蝶。
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一日乳娘归家之后,恰好又遇到了来送柴火的婢女,她将婢女喊进院子给了一碗清粥,犹豫了些许时候,还是开了口,“你日后莫要再来了,我的差事要结束了,自家的孩子也大了,等差事结束后,便要回村中去了。”
婢女从贴身的布袋中摸出几枚铜板来,放在桌上,又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这些日子多亏这位乳娘才能了解到大宅内的消息,她很感激。
“怎么好要你的银钱呢!”乳娘又把铜板塞了回去,“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我知道院子门口每日都是你在打扫,这些柴火拿去卖掉可要比我给你的吃食多上许多了,更何况你也听我发了那么许多牢骚。”
“本想留些铜板给你的,但我马上要回村见孩子了,想着给他们买些没吃过的新鲜玩意,就……”乳娘的手指绞着自己的衣摆,她是个老实人,向来不愿意去占别人的便宜,“不过我做差事的那户人家,似是要找一名下仆,替我照顾那可怜的孩子,我偷偷听到,他们要找个不会言语的,你倒是可以去试试。”
“我瞅你是个心善的,那孩子也能少受些罪。”乳娘说到最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世上可怜人太多,她尚且自顾不暇,也只能尽力帮帮那孩子了。
婢女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不愿乳娘也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在这最后一次会面,临出门之前,硬是挤出了两个字,“快走!”
她的嗓音粗粝沙哑,猛然这么一开口,像是鬼怪的嘶吼,又像是什么猛兽压低了声音的咆哮。
乳娘一直以为她是哑巴,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来,那乞丐早就不见了。
想起她身上各种可怖的伤痕和宛如泣血般的‘快走’二字,乳娘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原本还打算多在沙洲城待几日的,在听到了这两个字之后,却立刻开始收拾细软,当晚冒着大雨和自己的汉子退了房子回老家去了。
乳娘走后的第二日,守卫悄悄摸到了她所住的宅子门口看过一眼,前夜下过雨,很容易留下足印,乳娘家门口,那凌乱的足迹交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有五,六个成年男人刚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