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分明是皇子的,曾经反复的在她的噩梦中回荡,咒骂她与小小姐,现下听到这声音如此凄惨,她的噩梦终于消散了。
婢女沙哑粗嘎的大笑声,像乌鸦的啼鸣,关在石屋中的人被这刺耳的声响吓得一缩,接着便从屋中飘出一股腥臊的气味。
那个曾经心比天高,认为自己一定能重新站上权利巅峰,为此不惜出卖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如今也只配在地下室中当一滩连自己便溺都不能控制的烂泥。
为了照顾几乎眼盲的老婢女,大管事又给宅子中配置了好几个定时来洒扫的下人,还给婢女配了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
一生颠沛流离,到了将死之时,竟然也能过上被人伺候的日子,婢女虽然满足,但她心中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再见自己的小小姐一面。
眼下皇子的势力已经被除掉了,小小姐为何还是不来见见她呢?
婢女等了许久还让贴身丫鬟找大管事去问过几次,却始终等不来她的小小姐。
那只蝴蝶,飞走了便不愿意再回头。
大管事后来带走了关在石屋中的皇子,只说让婢女再帮小小姐做最后一件事。
若是有人上门来问,一定要将过往的事情和盘托出,不能有任何隐瞒和篡改。
如此便有了今日之事。
说到最后,老妪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等她粗粝的声音消失,堂屋中也是一片安静,久久没有人接话。
众人心中的情绪一时很难理清,又愤怒,又心酸,人说虎毒尚不食子,没想到前朝那个根本没可能复国的皇子,为了自己不可能触及的权利和永远无法实现的欲望,竟将年幼的女儿反复送给不同的男人糟践。
沙洲刺史也有两个女儿,此时眼眶早已通红,拳头攥的死劲,恨不得都砸在那前朝余孽身上。
有了这样的前情,那泥潭中的绿瓢是从何而来也就水落石出了。
“老婆婆,你可知晓沙洲城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徐灵鹿试探着问的更深入了些。
老妪的脸皮抽动了几下,似乎是想冲着他笑一下,但因为皮肤的大面积烧伤反倒显得狰狞,“老太婆我只知道,做人千万不能贪心,比起我们那时现在的年景已经好了数倍了,尤其是沙洲这富庶地方,莫说是饿肚子,不少农家人甚至顿顿都能吃的上细粮……”
说到此处,老婢女顿了顿,“可为着贪一口鲜,他们却依然要赶尽杀绝。”
她如此说辞,必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刺史的面色变了变,厉声追问,“你是否参与了此事,知不知道那幕后之人的下落?”
“若是老身真有如此能耐,倒是愿意去做,只是这残破的身子除了尚能喘气,吃喝却也很难再做些什么了,今天与诸位贵客言语了一会,此时就已是疲惫至极了。”
“说起来除了诸位,老身好久没见过外人了,每日身边只有这一个小丫鬟,也是身世可怜之人,大人却要为难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