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会儿后,王熙凤才起身离去。
彼时,贾琏正躺在床上不知在琢磨些什么,一见她阴沉着张脸进来,顿时纳罕。
“难不成老太太给你脸色瞧了?不至于吧?”
“都出去。”王熙凤冷着脸一屁股坐在炕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方才我听见老太太说,她的私房将来竟都要留给宝玉!”
“你说什么?”贾琏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跳着脚怒道:“什么叫全是宝玉的?我可是长房嫡子!整个荣国府都是咱们的!他贾宝玉凭什么越过我去?
但凡她说一句将来均分我都还勉强能够说服自己,什么叫全都是宝玉的?老太太莫不是老糊涂了?”
“人家不仅要给,而且是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的,与二房可是早有默契,只糊弄咱们这些傻子罢了。”
贾琏急得团团转,忍不住抓耳挠腮,“老太太出身侯府,嫁进贾家时正是双方最风光的时候,这么多年下来究竟存了多少私房我都压根儿不敢想象,怎么能全都便宜了贾宝玉?
不成,我坚决不能答应!我与贾宝玉皆是贾家的嫡出子孙,甚至我们这一房才是正儿八经的荣国府嫡系,老太太凭什么不给我?那合该都是我们大房的!”
王熙凤轻蔑地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答应不答应重要吗?有用吗?你哪怕是蹦跶上了天去也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东西是人家的,在人家手里捏着呢,爱给谁就给谁。”
“你……”贾琏差点没被她给噎死,哆嗦道:“话是这么说倒也没错,但你我夫妻一体,我的利益受损就等同于是撅了你的钱袋子,你不说与我一道儿想想法子,怎的反倒还说起风凉话来了?
你究竟有什么气也别冲着我撒啊,我冤不冤呢?”
还真就被他给说中了,王熙凤的心里头的确是憋着一团火在烧。
“先前我就与你说过了官中的困难,事实比我说的还要更严重些,就连二妹妹三妹妹那样的两个小姑娘都瞧出来一些,拐着弯子问过我一嘴,我就不信老太太能不知晓。
偏她从来也不闻不问,该吃吃该喝喝,攒了偌大的私库都不说拿一点出来帮着家里度过一下这般窘境的,擎等着看我焦头烂额呢。
总之委屈了谁也不可能委屈了她老人家和贾宝玉,旁人又与她何干呢。”
私房究竟要给谁不给谁,放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算是最重要的了,最要紧的是贾母表现出来的态度着实叫人心惊胆寒。
——偌大一个荣国府,这么些个子子孙孙,除了贾宝玉她的眼里竟仿佛就没有旁人了。
贾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脸色变了又变,青青白白的好不吓人。
过了许久,他才颓然蹲了下去,双手不住地挠头,“她老人家的偏心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也万万没想到她竟能偏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