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贱,相看俨然,相逢无一言。
倒是这回,文泰竟先开了口,他道:“皇上……今天……怎么出来了?”
我深深看进他的眼,他却在我面前举酒,仰首一饮而尽,眉毛也没有皱一下。
我道:“我……心里念着你呢。你生我的气,我心里总放你不下。”
文泰用袖子揩去嘴角的酒水,擦一把脸,闷闷垂首道:“其实……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我一仰头,也将杯盏中的酒灌进喉咙,生疼。
我涩然道:“朝堂上面……我……总是偷偷看你,你却从来不看我一眼……好几次丞相和太尉的家宴,我去了,你也去了,我想找你说说话,你身边却总是有人……”
我们两仍是你来我往地,一杯一杯复一杯。如今,文泰似乎,和我一处,便不饮酒不能言。我微微攒了手心。
却听他缓缓地开口道:“当时……一时的事情,如今想想,你也是在帝王家的人,权术二字……早就成习惯了,你也没算计我什么,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喝酒了。原来如此。
当我灌下第七杯酒的时候,文泰皱眉道:“你……也别喝的太猛,明日……还有早朝呢。”
我向他举杯,笑了笑:“难得一醉。”
文泰苦笑了一下,眉宇间有些悲凉,却转而道:“前阵子,丞相又上书废盐铁令的事儿,你借着孝悌之义不改先皇之道,驳了。我听说丧期一过就废么。”
我摇了摇头:“哪能呢。”
文泰叹口气,又给我们两人满上了酒,看着面前微晃的酒水,竟笑了:“可笑天下都道五王爷是个草包,一当上了皇帝,才发现把天下人都骗了。”
我也笑了,喝酒不言。
我起筷给文泰布菜,装满了他的食盏,皆是些他爱吃的。
文泰低头看着,眼中有什么在流动,却忽然缓缓开口:“……你的事情,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咱们小时候的事儿,越发模糊了,那时和你现在太不一样,我都觉得像两个人儿似的,每日朝堂上看着你,就感觉以前的你……是假的一般。”
包厢里的炉子已经烧红了,我竟觉得有些微热。许是酒下空腹,饮得又急,腹中灼热窜流百骸,微微有些醉了。
我喃喃道:“我以前……对不住你,你忘了……倒好。”
文泰苦笑了一下。
“你忘了,我也忘了,咱们还有明日,还有后日,还有将来很多很多天。”我垂首,缓缓地道。
文泰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我们两人的酒盏满上。我起身,走到文泰身侧,坐在他的长木椅的另一侧,一手搭上案台,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缓缓开口道:“这些日子……天寒地冻的,你……脚怎么样了?”
文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