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闷在他的怀中,闷声闷气的说:“你把我头发都扯下来都没事。”
他哑然失笑:“那不行,扯成秃子,我要心疼的。”
我指着铜镜,说:“先生,你看。”
于是他也看了过去,俊逸举世无双的男子,怀中是倾国倾城的红颜,两人相依相偎,若从外貌上来看,端的是天下地下再寻不到第二对的璧人了。
他总说他比我年长许多,之前不敢接受他喜欢我的事实,也是担心若有一日他先行一步,徒留我一人在这世上会有多么孤单。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不,我只会殉他而去,若没有他在,余生岁月对我没有丝毫的意义。
我爱着他,恋着他,信着他,他是我的一切。
现在的铜镜中,人影成双,他帮我梳发挽发,我抱着他贪恋在他怀中,这一刻便是最完美也是最普通的人间烟火。
他紧紧的抱住我,唤了一声:“月儿!”
我还偏着脸看着铜镜,铜镜里的他闭上了眼睛,脸上却略微有一丝挣扎,眉心紧紧的拧起,似有歉疚,似有无奈,还似有更多我看不明白的神情。
我忽然想到他娶江一心的那一年,我反复的问着所有人,孔明是不是自愿的,所有人都跟我说,他是甘愿的,没有人逼迫他,也没有人能逼迫得了他。
当年都没人敢逼迫他,时至今日,当今天下间,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谁能强迫到他?谁敢逼迫他?
他为何有挣扎?
他是在为何歉疚?
他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神情?
夜晚陡然下起了雨,一道惊雷劈下,那闪电的光火映在铜镜之中好似一道裂痕,将铜镜中的影子生生的劈裂开来,闪电逝去,铜镜之中的影像又完好如初,仿若逝水无痕。
莫名的,我落了一颗泪。
这一道惊雷惊醒了孔明,他回身走到窗边关上窗户,走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擦去脸上的泪痕,他寻了把椅子,坐在我身后,继续帮我梳着长发,浅笑道:“有我陪着你,月儿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我于是也低眉浅浅一笑,说:“先生,你定要永远陪着我。”
“永远?永远是有多远。”
这一句,我依稀记得他也曾经说过。
我回眸对他展颜一笑,说:“永远,就是若先生有身殒的那一日,也要把我一同带进棺中,你我血肉,一同化为尘土,剩下残骨,依然会在一起的永远。”
他挑眉看着我,问:“你当真不留恋这个人世间的繁华?其实不论之前,还是以后,我从来都没有有朝一日我死了,会要你给我殉葬的想法,这是你自己的执念。我一直是希望就算我死了,你也能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