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活成了我曾经最厌恶的样子,而我自己确实已经什么也不顾不上了,风雨兼程的只想赶回来,只为了想看见这点熟悉的烛火,和这里熟悉的那个人。
我擦去泪水,整理了一下仪容,怀着欣喜,刚想推开门,只听到里面有人说:“先生,千万节哀。”
是马谡的声音。
我愣了愣,前去推门的手就停了下来。
许久,里面传出已经久违了的熟悉的那个声音,说着:“我无事,幼常回去吧,明日大军就要出发了,你也早些回去安置,明日好随军出征。”
“先生,你当真无事?”
“我能有什么事?快回去吧。”
“好吧,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一闪身躲在屋后的暗影里,很快马谡就推门走了出来,他还伸手在脸上擦了擦,叹了口气,才离开了院子。
我一指点破孔明窗户纸,孔明依旧还是分别时的那副模样,穿着青色的那件长衣,只束了一个最简单什么花纹都没有的玉束,长发如墨就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宛如之前我在他身边时每一个最寻常的夜晚。
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桌上放着的一把断剑,断剑的剑柄处是一朵绯色的红莲。
看到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到底是身上带伤走的不快,让刘备的信使还是比我快了一步!
在我就要出声的时候,孔明看着桌上的残剑突然笑了,使我快要喊出来的声音在嗓子里戛然而止,他看着残剑喃喃自语:“也好……”
我死了他说“也好”?这一瞬间我很茫然无措。
他伸出手,将桌上满是血污和灰尘的残剑拿起,残血沾染在他的手掌上,他看了看手上的血,看了看剑,又说了一句:“没什么不好……”
安静了数个呼吸间,他口中突然喷出暗红色的血,血浸在蜡烛上,蜡烛的火苗顿时熄灭,我赶紧推门进去时,他已经倒在了桌子旁边。
顾不上自己现在还是“死”的,我立刻将他扶了起来,他手上紧紧握着断剑,断剑剑刃扎在他手心里,被他抱在怀中,他紧紧闭着眼睛,这一刻仿佛没有了呼吸。
我去掰他的手,他的手握的很紧,我掰了很久,眼泪都掉了下来,才将残剑从他手上掰了出来,而他的身上,手上都沾染了尘埃和血迹,狼狈不堪。
之前庞统曾经说过,孔明行事很爱惜己身,这话原是不错的,孔明当真是最爱洁净之人,从来不会又是血又是灰尘的染了满身。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