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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不算麻烦,习惯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江一心算计你这些事的?”
“我原本就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不说而已。喜宴那天你来向我敬酒的时候,我刚刚把自己灌醉,醉酒之后,我的头痛的非常厉害,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第二日酒醒之后,问了九月,九月才将后头去找你的事告诉我,他说你哭的十分伤心……我让你伤心了,十分对不住你。“
何止哭的厉害啊,我当时坐在泥淖中是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的,连自己事后回想起来也十分羞赧。
“我当时来不及去找你,因为要立刻开正堂召见江家嫡系,全面接掌江家。我一眼就看见你远远的站在廊檐底下傻呵呵的乐着磕瓜子,瞧见了你,我的心里也略微安定了一些。我眼观正堂,心里一直在注意你。我看你瓜子嗑了一颗又一颗,一袋嗑完又去剥橘子,橘子吃完以为你总差不多饱了,没想到你又从兜里摸出了芝麻糖!我当时就想骂你一顿,你就是要吃也先吃芝麻糖啊,晨起空腹就吃瓜子,又吃橘子,这些都是寒凉的东西,你不知道这样伤胃啊!”孔明顿了顿,“再后来……你失踪了,江一心乖觉,知道我是真的恼了,便在后堂向我请罪,老老实实的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中间略下的,其实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
“你不是都知道的么?她应该知道你知道这些事吧,还要坦白什么?”
“我知道是一回事,她自己坦白请罪是另外一回事。”孔明道,“与我猜想的差不多,不过补充了些细节而已。”
“什么细节?”我耳朵噌的竖了起来。
孔明见我这没出息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算计我的细节呗,还能是什么!什么左一条家规,右一条家法,都是唬人用的,她知道这么些年以来,我身边心里只有一个你放不下,便抢先想抬高价码,让我以后就算纳你,也不宠你宠的那么明目张胆,在心里多少给她留下一些位置。”
“那她可就不了解你了,你是天下最好,最长情的人。”
“我?长情?”孔明一笑,“我只怕是这天下最冷情的人了!你道江一心为何要向我请罪?她算计我是想给江家图一个依靠,而不是要真的惹怒我,与我结仇。我若真是长情之人,她会怕我翻脸与她结仇吗?”
他说着这些话,我突然想到我当初把自己埋到洞穴里时做的那个半真半假的梦,梦里的黄月英跟以前一样,对我谆谆善诱的开导于我,当时她就说:“……主公已经入川,江家再大,被吹嘘的再厉害也没有主公大,江家攀附孔明这棵大树,说破大天去,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江一心去诈刘备赚孔明,叫的响亮,心里却清楚并不敢逼迫太甚,当真逼急了孔明,对江家有什么好处?…………孔明能收拾天下,何况什么蔡家江家?无非是江家给的筹码,还算能中孔明的心意,孔明不想刚进川就染血染的太多而已。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当时黄月英便这么跟我说的,两下一对应,我竟然不知不觉就把这段话给念了出来。
孔明蹙了眉,低头问我:“是司马懿告诉你的?”
“啊?”我晃过神来,连连摇手,“不是不是。”
“除了他,还会有哪个人能跟你说这个!”孔明一个指头弹在我的脑门,“为何一涉及司马懿种种事情,你就要对我说谎?这次也是,你不愿见我,就又跑去找司马懿了是么?司马懿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不是!我没有!你冤枉我!”我忙道,“他救了我!……也不算他救了我,元直哥哥说,司马懿肯定跟曹丕商议用我来胁迫你……”
“等等!”孔明道,“元直?”
“嗯,渡洛水的时候正巧遇见元直哥哥……哎,本身就是司马懿骗我,说天下已经大定了,纷乱结束了,要送我回来,后来在洛水我遇到元直哥哥,两厢一对照才知道司马懿在骗我,当时元直哥哥就说恐怕司马懿的意在你的身上,让我想个办法,能不能帮你反计司马懿……”
孔明这才放开了我,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司马懿想算计的是我了。”
我听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便加了小心,道:“……我那时已经上了贼船,跑不下来了,元直哥哥也没办法给你送信,说他跟我见了一面,司马懿定会派人跟着他,他如果给你送信,会……打草惊蛇的……吧?”
“自然。”孔明说,“不说打草惊蛇了,你的小命还在不在都两说。”
他生气了!他铁定是生气了!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啊!不对啊?我才应该是生气的那一个啊!
我脑袋一低:“我错了。”
“错哪了?”
“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我错哪了……他俩神仙打架,能拉架的也只有神仙了,而不是我一个毛毛躁躁的小鬼……换成黄月英在此,定能知道孔明为何生气,再不然,换了庞统也成啊,他成天爱琢磨孔明这点家事,还自得其乐……
“自己想。”
孔明丢我一句,再不管我,自顾回了案几边看刚才那卷没看完的案牍。
我将一整件事情从前想到后,又从后想到前,心中拼命的念叨,黄月英和庞统助我开窍,念叨到第十遍的时候,不知道是他们真显灵了,还是我顿悟了,还真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地方。
孔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司马懿拿我为饵,意在杀他,还能亲赴险境,孤身赴鸿门宴,便是刀剑悬于顶也要带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