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经常被他修理,但是他也常常被我气的跳脚,也会追着我跑半个山头,最后我爬到那颗老松树上不肯下来,他就在树下拿了根棍子吼我:“你给我下来!看我今儿怎么收拾你!”
孔明也会哀伤。
比如荆州那一夜孔明看着我的断剑怔怔落下的泪,和他吐出的那口心血。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喜吟乐;他吃的是五谷杂粮,爱吃鲜果不爱吃姜,淋了雨也会生病,发烧时也会脸颊通红。
他从来都是如此鲜活的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挥挥手就有狂风暴雨,有天兵百万,享着万家供奉的——神。
如此还算清净的过了两日,我白日陪他在书房翻阅书简,偶尔去院子里折一些鲜花,他也乐意陪着我走过小桥流水,走过他府邸的每一处我没有去过的地方。
孔明喜静,府邸里的下人原本就不多,再加上江一心确实有意约束,这几天敢对我指指点点的人都没有了,便是偶尔看见有零星洒扫的仆妇看见孔明陪我在院中慢悠悠的走着后,也都远远地避开了。
孔明燃了一支古香,然后在那颗老梨树下抚琴独坐,琴音从他指尖起,随风而散。
我听琴向来只听好听与否,从来听不懂琴音里头更深一层的意境,只远远看见小兴和马谡两人从小道那头走了过来,本来是兴高采烈的两个人,竟然越走越是迟疑,最后驻足在小桥的那头不敢过来。
都说琴音乃是人说不出口的心声,孔明最近这心境恐怕是不大好。
我对着他两人招招手,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快来快来!有梨花糕吃哦!”
孔明指尖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这世上敢打断孔明琴音的人,恐怕全天下只有我了。
马谡和小兴两人走了过来,互相望了望,谁都没先开口。
我笑眯眯的道:“刚才你们在那边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在这里都瞧见啦!”
马谡受不了小兴怂恿的目光,硬着头皮笑着说:“恭喜先生。”
孔明手放在琴弦上止了琴弦的余音,手指修长,在漆黑的焦木琴上显得白的快透明了,他的脸上不见喜怒,淡淡的道:“哦?”
马谡连忙道:“武担山的登基台已经筑好了,今早主公让内部做了表程,拜先生为丞相!”
古人有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孔明如今这个状态就很类似了,听见马谡这么说,也只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特别的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像听见的是旁人的事情一般。
他再这么下去,我还真怕他看破红尘,要修成仙了!
我十分捧场:“好事呢!”
马谡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忙道:“自然自然。”
我问:“主公拜了几个丞相?”
“如何几个?这又不是市场的白菜,还能论几个的么?当然是只有孔明先生一人能当此大任!”
“丞相官大么?”我本质上还是个官痴。
马谡笑着看着我,说:“一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