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轻王要见我,是来让我给长音收尸的呢,还是要拿了我一并治罪的?”
到底是有军营里共患难的交情在,三寒对着我还是破了例,轻声劝着我:“你何必拿自己跟他们置气?”
我很无辜的说:“我跟他们置气?大过年的,大年初一啊!轻王殿下亲自到我府里抓人,还拿丞相压我,这也叫我跟他们置气?”
三寒目光偶有闪烁,极轻声的说:“依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以你和天子的情分,和丞相的交情,这大汉天下你横着走都可以,太后,皇后都没有你风光,简直说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可是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停了脚步,看着他。
三寒看着我,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我和他都很熟悉的话,这样的话曾经我们在军营里彼此都说过了无数遍,而今他依然这么跟我说:
“拿你当兄弟才这么说。”
殿之外的侍卫都被遣散了开,这是意料之中,连三寒也只到殿外百步的距离就不在向前,示意我自便。
我一步步走上台阶,走进这间其貌不扬的小殿之内,殿中站着一人,看样子他在那站了许久,也等了许久。
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我半跪在地,见了一礼,唤道:“见丞相。”
三寒曾经对我说今时今日,而我现在心里也想着,今时今日,他既然选择了放手,我也选择了远离,为何命运总能将我们纠葛在一起,到处都是他的身影,简直无所不在。
孔明从案几后转过身来,将一封书信重重拍在案上,厉声喝道:“这是什么!”
我一见那封书信,就明白了三分,也忽然就明白了三寒为什么眼神那么复杂的对我说:这是何必。
昨日长音被轻王带走,宗关问我要不要去相府找丞相问个清楚,我当时说不必,让他帮我关上门,我想睡觉。
但是真当宗关帮我关上门之后,屋外北风咆哮,我圆睁着眼,没有半分睡意。
宗关到底还是嫩了些,去找孔明?这有什么好去找孔明的,孔明对付旁人的手段我还不清楚?如今我不过也是这个旁人而已。
我的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长音是轻王和孔明特意送来我身边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让我对孔明死心,长音不过是他们的附赠品,一个安慰。有些话都不用说出来,看他们做什么就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到后来,在我知道江一心有孕之后,我也更加明白这一点,这确实是孔明要告诉我的。
孔明他确实是弃了我,弃了我与他的感情,从此他是丞相,我是凤侯,昔日种种都不过似水无痕,他已不再想再与我纠缠不休。
当断则断,他这个人,狠下心来的时候,从来都这么狠,不给对手留一丝喘息之机。
后来刘禅夜宴,我只余光中看见孔明与江一心坐在一起,完美的好似一对璧人,我也的确是累了,跟长音挑明我把他当成替身之事,也是下定了决心让他离开。孔明弃了我,我已此生此世都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瓜葛,更不想看见和他气质如此相像的长音。
误己误他。
此生已被困凡尘,何必多饶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