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一齐表示受教了。
老人虽老,但不痴傻,最可贵的是他们一声的经历和所得的见识。
得到李阿奶的启,李二郎开始思考:“既然如此,阿奶、三郎,往常绢价顶破天只涨八九十文,粮价跟着涨两三文也不奇怪,如今绢价停在四百五十文,粟米价格几许?”
李三郎:“今日我与杜渊打听,县里的粮价定在二十五文。”
“三郎,你算过没,寻常的一家农户,缴完绢税后盈余不过一两匹,卖绢挣的不过一二两,而粟米,寻常人家缴完粮税,富余的人家会留够未来一年半到两年的口粮,不富裕的省着吃也够来年秋收。”
“一斗粟米二十五文,我们家不算富足尚可拿出两三百斗余粮,卖绢卖粮凑一凑也可得十两,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其中卖粮所得才是大头。绢价下来后粮价也跟着下降,到时候就能用卖粮的银钱买到更多粮食。”李二郎目光清明,当他提到绢布剩余量时,李阿娘和徐晴都跟着点头,按照她们日常纺绢的度,纳完绢税后确是只剩余一两匹。“有没有这种可能,这次南方故意哄抬绢价的目的,是为了提高粟米价格,引诱更多人来卖粮。三郎,你注意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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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接过话:“市面上涨价一般是店家标记的卖价,收货价虽然也会跟着涨,但往往比卖价要低一小半甚至半价收购,这样价格回落再卖出时才不容易亏本。”
“对,可如今粮与绢的收货价竟比卖价少不了多少,用如此高的价格收购,收的是绢就算了,可粮也跟着高价收购?如此分析下来,这波抬价的目的便不难现,南方更有可能是粮食出事了。”
“……”虽然这么推断更有说服力,但李三郎更平静不下来了,绢出问题也好过粮食出问题,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感叹:“这般声东击西当真妙啊,绢价涨幅如此大,几百文差价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粮价的涨幅竟被遮掩,没人现粮价上的蹊跷,也不会联想到是粮食出事了。”
李阿娘听懂了儿子们的话,跟着猜测:“这么大的手笔,是不是官家的策略?毕竟要想瞒过官家,哄抬绢价这种大事,没有官家允许,他们敢这么做,胆子也太大了。”
李二郎同意阿娘的话,抿着唇:“官家这是想用北方的粮去填补南方?”
一旦想通,李三郎的思路如泉水般源源不断:“南北在吃食上相差巨大,南方多种植稻谷,许多地方吃不惯粟米。江南地区的各大布庄联合动手,一举影响北方绢价,我们这里如此偏远影响尚这么大,其他地方更不必说。费尽心思收购如此之多的粟米,需要填补的只怕是兵营或是官府粮库。补粮只能掩人耳目,做不到彻底解决问题。”
徐晴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跟着他们的思路猜测:“难道要起兵乱了?这次公爹与郎君被兵府提前召回是不是也是因为南方?”兵乱是她一辈子的梦魇,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了。
北方边境线绵长,边境上驻扎了大量军队。要知道大黎全国分区时才划分为十四道,而分布在十四道上的兵丁府就有八百多个。每个兵丁府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军区,且每个兵府都有近千名士兵。
兵府的兵量是固定的,可每个道上排布的兵丁府数量却是不一样的,有的多有的少。以他们所在的河西道来说,河西道是边防重地,官家将近半数兵丁府,也就是近四百个的兵丁府都放在河西道,这些兵丁府驻扎在绵长的边境线上,南北防敌,南防吐谷浑北防回纥,保护狭长的贸易线路。
军队以粟米为主食,收购这波粮食,价格比往常高,私底下能给农人做补贴,万一真的打仗,农人手中有钱,短时间内不会慌乱,等到官府收上去的秋粮入库到位,朝廷可令粮行放米,粮价就会回落。
李二郎又不明白了:“难道张管事说的‘不出桑’真的是个幌子?”
额外征粮要转这么大个弯?
以不出桑为借口抬绢价,从而抬起粮价,然后大肆收粮,用于府兵打仗?
“这就难以得知了……”毕竟距离遥远,且官家似乎有意阻拦消息传通。
李阿翁拍案:“不管是要起兵祸,还是南边不出桑不出粮,我们都要管好家中事务,严于律己、二郎,你手中的钥匙一定要好好保管,为防祸事突起,家中的每日饭量酌情减少。今日之事不能外传,你们可记住了?”
大事由年长者拍板。
作为家里的定海神针,虽然李阿翁平时不怎么说话,但现在李阿爹不在,他就是撑着这个家的魂。
众人皆应:“记住了。”
李阿翁想得周到,又说:“大青那我去提醒一番,他们家中为了三个儿郎娶妻,存地不多,存粮定然不如我们,若以后当真出事,借粮的事要提前规划起来,不能使白眼,也不能寒了自家的人心。”
商量完这些事后,众人才回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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