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这话,方孝忠又不可抑制开始想象那个他做过无数次的梦,他和张逐两个人,他们在一起生活。
然而这个梦早已经醒了,现在更毫无丁点发生的可能,听着只会叫人无力到气恼:“我想上大学,想离开这里,你说这种话并不能安慰到我,只会显得我可怜渺小。还是你觉得这样很有优越感?”
方孝忠这通话,张逐并没有听懂,只能从语气判断对方是在指责他,这让他很厌烦:“……你在说什么?”
方孝忠深呼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我是说,你不要那么随便对待你的人生。”
“我自己的人生,我想怎样就怎样。”
“你想怎样就怎样,你不上大学,你问过唐凌吗?”
“为什么要问她?”
“……”
又开始了,鬼打墙一样绕圈的问题,方孝忠永远也和张逐掰扯不明白。然而现在,也没有了继续掰扯这些的必要,他又把话题拉到了最初:“我打电话是告诉你,最近都没什么时间来找你,和你说一声。”
“好吧。”这话张逐还能听懂,虽然不太情愿,也不得不接受。
挂断电话,方孝忠手臂横在脸上,心头淤积着纷杂的情绪。他知道躲避不是什么好办法,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法子。
他只是厌恶自己,厌恶他那样扭曲的心思,像条见不得光的蛆虫。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头绪,房间的门一下被推开,雷亲婆端着水果进来。
方孝忠转过头去,横眉怒目:“说了多少次,进屋要敲门。奶,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敲门?”
“我给你送柿子吃嘛,你看看,新鲜的,多水灵……”
“我不吃,拿出去,把门给我关上!”
雷亲婆把果篮往他桌上用力一搁,指着他鼻子大骂起来:“混账东西,给你送吃的你还骂人,老娘把你养这么大,是欠了你。”
“我只是让你进屋之前,敲下门。”
“这哪间屋不是我修的,哪间我不能进,敲个卵门。方孝忠,养你十七年,把你翅膀给养硬了……”
雷亲婆唾沫横飞怒骂方孝忠这短暂的十七年的人生,细数他从小到大的不是。他只麻木地听着,不再多说一个字。因为但凡多说一句,这咒骂又要多持续一个小时。等她终于骂累,看方孝忠也被骂得顺服了,才转身离去。离开前,不忘叮嘱他多吃两个柿子。
雷亲婆前脚一踏出去,方孝忠后脚就反锁了房门,还拖桌子将整个房间门顶住。他不断告诉自己,还有两年半,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这点时间他能忍过去。
深夜,外面摩托车的声音响起,方孝忠整个惊醒,竖起耳朵。
门口的大福哼唧了几声,夜深人静,雷亲婆压着嗓子骂了几句。跟着他门把扭响,方孝忠一个激灵瞪大眼,从被子里看响动的房间门,从门缝里透露进来的灯光,以及灯光里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