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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元靳和李熙接触不多,不信李熙会赢,是以在李熙和裴怀恩之间,姚元靳更偏向于押宝裴怀恩,害怕玄鹄回去送死。
但是话又说回来,姚元靳和玄鹄其实不熟悉,眼下之所以会拦着玄鹄不让他回,倒不是因为怕玄鹄遇害,而是单纯顾忌着姚老夫人的心情,不想让姚老夫人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罢了。
今日也是一样。当玄鹄不知第多少次想翻墙逃,一只脚刚落地,迎面就撞见从练武场回来的姚元靳,被姚元靳顺手又弄回屋里。
其实玄鹄的功夫很高,从前军中鲜有对手,只是不知怎么的,自打他进京来,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每天都在碰见对手”。
无论怎么都跑不出去,玄鹄很沮丧,连带着周身伤口也在同姚元靳的打斗中裂开,疼得他倒吸气。
玄鹄比十七受伤重,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容易,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就挨揍,根本养不好。
姚老夫人是个脾气火爆的老太太,年轻时也曾随丈夫策马出征,见状又冲上来“劝”,手里拐杖往上一提,便成了抽人用的闷棍,脸不红气不喘地追着姚元靳满院跑。
姚老夫人这身病,是因姚元里远在京都的死讯而起,现如今真正的小儿子找着了,而且看着还比那个已经死了的蠢货更争气,姚老夫人自是不药而愈,欣慰的每天都能吃能睡,面庞红润。
“我打你、我打你个不孝子!”大红灯笼底下,姚老夫人边骂边朝姚元靳抽拐杖,怒得眉毛都竖起来,“姚元靳我告诉你!这回这个可是你亲弟!是从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竟敢当着老娘的面儿打他?!”
姚元靳有口难言,堂堂一镇北将军,被迫像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陪姚老夫人在自家院里一圈圈绕柱。
姚元靳就是这么个性子,出门进门两个人,从不把脑子和稳重这俩玩意往家带,当然最主要也是因为有这么个娘,想带也带不进来。
院门口不远处,姚连眼睁睁看着姚老夫人和姚元靳打,想劝又劝不动,急得直叹气,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这会正悄悄往墙根底下挪的玄鹄,顿时急中生智,冲天大喊一声“别打了,人又要跑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嗓子,比战前的军鼓还管用,让姚老夫人和姚元靳立刻停脚,双双扭头往墙根底下望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姚老夫人手中还抓着只鞋。
原本是打算拿它扔姚元靳的,眼下看见玄鹄想跑,转手奔着玄鹄就扔出去了。
“老娘、老娘也打你这个小鳖孙!”姚老夫人虎目圆瞪,十几斤重的手杖重重往地上一磕,中气十足地朝玄鹄喊,“你这没眼力的小鳖孙!老娘不是已经把一切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么?你还闹什么?你自己瞧瞧眼下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让你大哥省点心!”
玄鹄挨了训,只觉自己比姚元靳还有口难言,憋屈的蹲下来扯头发,两只拳头捏得梆硬。
玄鹄身旁,又一次劝架成功的姚连左看右看,伸手拍了拍玄鹄肩膀,暗自在心里下结论。
得了,这回这个没跑了,肯定是真的。姚连抬头望天,很有点苦恼地想,莫说模样长得就像,这回这个可是连姚家家风都传承下来了,甭管在外多有本事的人,一旦进了这个院子,就只剩下学猴儿了。
就这么又闹了小半时辰,闹到大伙都累了,玄鹄因为旧伤复发,被姚连送回屋里换伤药。姚老夫人和姚元靳也终于面对着面坐下来,可以和气说话。
“我的老娘啊,你可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小子是皇帝身边的人,皇帝在两三月前还给我写过信,要你进京去。”姚元靳喘着粗气劝姚老夫人,急得啪啪拍桌子,“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么,就敢把他往家带?是,就算退一万步说,先前找回来那姚二是假的,这个就一定真么!”
姚老夫人不甘示弱,闻言也拍桌子,并且比姚元靳拍得更响。
“怎么着?横竖你老娘说他是真!他就是真!”姚老夫人满脸通红地坚持道,“再说各方各面都已经查过了,脸也生的和老娘年轻时一样俊,真的假不了!”
顿了顿,又抬手指着姚元靳的鼻子骂:
“还有你!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狗东西,我姚家世代忠的是君,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上赶着去忠个没把的死太监!”
姚元靳解释不通,和玄鹄一样痛苦地抓头发。
“我姚元靳只忠该忠的君,忠能给咱姚家带来好处的君,现在皇位上坐着的这个算什么?眼睛叫黄土迷了,一心只想和太监打擂台,连军费都不记着给我,还真就得我拉下脸皮,低眉顺眼地去问个太监借。”
姚元靳离京多日,不知李熙如今已经毒发,病得连脑子都不清楚了,言辞间仍然很生气。
“再说我也不是真不忠,我只是在观望。”姚元靳皱眉说,“如果皇帝连这个坎都迈不过来,我以后还能指望他干什么?所以我得等他们斗。漠北的军需不是个小数目,谁最后能帮我平这笔账,我就跟谁好。”
姚老夫人对此很不赞同,高声反驳说:“可我最近听你弟弟说起皇帝那些事,倒觉得皇帝有本事。我想着如今京中局势乱,不放你弟弟回去便罢,可咱家总得适时地表个态,别让皇帝寒心。”
话说到一半,又忍不住抡拐杖。
“还有你方才放的那叫什么屁?啥叫谁帮你平账你就跟谁好?依老娘看,恐怕你那脑子也就只有松果那么大。”
“元靳啊,你真是好糊涂,莫说这个一定是真,就算不是真,你管他是真是假?旁的咱都先不说,就单凭着他与皇帝这一层,你若在这时对皇帝出手相助,这就是雪中送炭,是救皇帝于水火,那皇帝日后还会对你不好、对姚家不好么?倒是那个姓裴的,我瞧着他和你也不是什么真心,你当心日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叫那姓裴的得着机会卸了你的权,换人来守北边,届时你可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