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方廷所言,此时此刻,这个早就应该恢复神智的“小傻子”,正趴在床头用手使劲抠喉咙,看着就像是想把裴怀恩方才喂给他的那几勺苦药,全都一点不剩的吐出来。
“小傻子”身旁不远处,药碗是空的,但那碗里的药究竟去了哪,现下可就真不好说了。
原来这鬼灵精的小崽子是在和他装傻——当这念头出现在裴怀恩的脑子里时,裴怀恩微微愣了下,本能就想推门,几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欢喜。
可是手才抬起来,要继续做戏的理智回笼,裴怀恩稍作迟疑,最后索性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施施然地转身往御医院方向去了。
也罢,既然这崽子要装傻,那就继续装吧。裴怀恩想着,横竖他也还没想好,究竟该以何种面目去对待神智清醒的李熙。
再说做“傻子”才方便行事,裴怀恩思忖着,约摸李熙也是因为想到了这层,方才会这么干。
万幸他这几日做事都小心,也没当在李熙面前乱说什么,否则这谎还真有点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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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廷医术不错,对李熙身体恢复的速度预计很准。实际上,早在数日前,李熙便已头脑清醒。
只是因为顾忌着有裴怀恩在身边,考虑到裴怀恩这阵子对他的态度,方才故意没显露。
李熙不信裴怀恩给他那药,他已察觉到了,他如今内里变得空空,无论怎么努力,也聚不起一点内劲来,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内劲的存在。
大病一场后,李熙时常觉得疲惫,连稍微重点儿的东西都拿不起来。
李熙把这种变化归因于裴怀恩喂他喝那药,认为裴怀恩是找到了新的法子压制他。
所以李熙决定姑且以不变应万变,对着裴怀恩继续装傻充愣,再找机会联络到外面的人。
今天也是如此,李熙趁裴怀恩离开时,偷偷把碗里的药汤倒进花盆,又想办法把刚吃进去的药全吐了。
李熙又哪里会知道,这药其实早就被裴怀恩下令换成了补身体的药?他对自己变傻时发生的事记得零零碎碎,真正完整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多天以前,断在毒发那晚。
李熙还记得那晚很难熬,他又冷又痛,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被马蹄子踩过了。
可是尽管如此,尽管他痛得快死了,无论他怎么哀求,裴怀恩都只会居高临下地冷着脸瞧他,似乎只拿他的痛苦当个笑话看,甚至还抬脚踹他。
记忆中的裴怀恩面目可憎,李熙不敢赌,也不想再回到那种日夜都被当狗锁着的倒霉日子,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头疼地琢磨着应对法。
要是能送消息出去就好了,李熙想。
裴怀恩当初回来得猝不及防,看他又看得紧,令他被迫在各方面都矮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