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你不过是凑巧赢了,来我这里得意什么?若非我一时大意,没能看出你是在装傻,你这会早去见你祖宗了。”裴怀恩俯下身来,贴着李熙的耳嘲笑他,“还记着你从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你会对我马首是瞻,你怕是早忘了自己怎么光着身子在我脚下爬。嗤,靠皮囊爬上来的皇帝,你是第一个。”
李熙挣扎不开,将牙齿咬得咯吱响,面上凶极了。
偏偏裴怀恩还在没完没了的刺激他,话越说越过分。
“真是……大半夜的,都不知道你来我这发什么疯,莫非是孤枕难眠,跑来找我自荐枕席了么?但你方才也该看见了,我其实早就厌倦了与你纠缠,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再碰你,我的黄泉路上不要你作伴——恭喜你啊李熙,你脱离苦海了,从今以后再也不必做小伏低的伺候我这个阉人——你可高兴么?”
李熙挣扎得越来越用力,裴怀恩险些按不住他。
“喂,我说你——”
再凑近些,裴怀恩却倏地噤了声。
不为别的,裴怀恩看见李熙又哭了,因为变瘦而微微下陷的眼窝蓄满泪水,苍白面颊隐有湿痕。
可这哭竟也是无比凶狠的,虽然流着泪,但眉心含煞,看着恨不能立刻跳起来咬裴怀恩一口。
“……裴怀恩,戏演过了吧。”
李熙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流泪,语气凶的仿佛要吃人一样,一字一顿的重复这句话。
“裴怀恩,你以为我会稀罕你施舍给我的这点胜利么?你这是在羞辱我。”李熙哑声说,“你以为没有你,我就铲除不了阉党,你以为没有你让着我,我就赢不了你,就坐不稳这个皇位吗?你未免太看轻我了吧。”
裴怀恩这回真愣了。
手劲稍一松开,就被李熙得着机会,一把掀得后退。
李熙紧接着步步跟上,步步逼近,积攒多日的憋闷终于爆发,脸色时青时白。
“裴怀恩,你都已经快死了,难道还不肯和我说句实话么?你要声名狼藉,要放浪形骸,好,这些我都可以不管你,但你凭什么敢自作主张,又凭什么以为没有你,我就什么都做不成,你难道忘记是谁替你翻的案,又是谁赐你浴火重明……”
“裴怀恩,原是我错怪了你,但我如今竟不知,你选择这样做,究竟是真的想帮我,还是想用你自己的死报复我,让我余生都活在对你的悔愧里,再也抬不起头?嗯?”
第144章命令
裴怀恩有些慌乱,似乎不大适应李熙的强势。
心中欢喜,但木已成舟,裴怀恩想不到怎样改变自己必死的结局,也不愿李熙为此冒险。
只要……只要能得着一点关心就够了,裴怀恩心说,他在此道上从不贪心,如今李熙来看他,他已经很高兴。
裴怀恩是重犯,总得死得其所,处刑时要被明里暗里的多少只眼睛看着,若如李琢和李恕之流一般,半路换个假的架上去,不仅容易被发现,还会令阉党有死灰复燃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