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比起容氏,我反倒更倾向于靖江崔家。你们想,那崔家虽比不得容氏名声好,但胜在家族没落,如今只剩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太爷,再加一个资质平平的孙儿,很方便利用。”
言外意,那容氏虽好,因其家中尚有人在朝为官,说服起来却太难,但崔家可不同。
崔家是前朝贵族,早年也曾靠着圣上恩宠风光过一时,但后来人丁凋零,子孙中能有出息的就更少,渐渐的沦落到只能靠着荫封勉强度日。因此若裴怀恩去他家,甚至不必提前费心说服谁,毕竟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太爷还能活多久?天时地利都在,他们只要能悄无声息地把崔家那孩子李代桃僵掉,便可万无一失了。
想法很好,然而还不等李熙开口,裴怀恩就先皱眉头。
“不妥,用死囚代替我便罢了,但何必再搭上崔家孙儿一条命。”裴怀恩很严肃地拒绝道,“即是新身份,就请不要让我从一开始便背着人命了。”
裴怀恩那边话音刚落,李熙眼珠转了转,心里虽然也不愿意用崔氏,但显然与裴怀恩想到的理由不同,却没多做辩解,而是跟随着裴怀恩的心意,顺势接话说:“……嗯,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裴怀恩闻言诧异地转头看李熙,但没再说话。
十七对此倒没多想,见裴怀恩不喜欢,就也没强求,抱拳行了礼便告辞。
临走还不忘问李熙,“不走么?打算留在这过夜?”
李熙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然后摇头。
“不急,你先走吧。”李熙捻着手指尖,笑声说,“我这一路怒气冲冲的来,看见的人又那么多,就算真待在牢里审上一整夜,也没关系吧。”
十七听得眼角一抽,低声骂了句,脚下急匆匆的就跑了,像是片刻也不想在这多待。
等十七离开后,裴怀恩方才起身,伸手把倒在地上的宫灯重新扶起来,又将被砍得破烂的被褥掀起,随手丢在墙角那滩血迹上。
裴怀恩不出声,李熙就也不出声,只管跟着裴怀恩身后转。
结果没过多久,裴怀恩就被李熙跟得有点受不了,赶在收拾整理的间隙回头说:“你也先走吧,难道还真打算在我这儿过夜么?我这里破烂脏污,你又满身都是血,明日早朝可怎么好。”
李熙不为所动,索性从后面抱住裴怀恩的腰,连声说:“早朝前一个时辰回去就行,足够换衣服。”
李熙身上的血还没干,裴怀恩被他抱着,背后也跟着他浸湿一小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裴怀恩没办法了,轻轻唉了声。
床底的箱子里有套新被褥,裴怀恩弯腰去搬,头也不回地接着问:“真没伤着么?”
李熙摇了摇头,更用力地抱紧裴怀恩,笑着说:“没有,是猪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