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见势不对,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说:“厂公,热水在哪里?”
裴怀恩看着李熙手里紧紧攥着那几颗夜明珠,简直要被气笑。
“不必了。”裴怀恩说,同时朝李熙伸手。
李熙左右看了看,白净脸庞让屋里这些珠子映得幽微。
“厂公。”眨眼间,李熙敏锐察觉到裴怀恩的不对劲,他想伸手抱抱裴怀恩,但又舍不得放下珠子,最后只得有点为难地站在原地,干巴巴地问:“厂公心情不好?”
裴怀恩倒也没强求,收手说:“还以为小殿下眼里只能看见这些珠子了,没想还能看见我。”
李熙被裴怀恩说得有些脸红。
是真脸红,不是装的,主要他活了十八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多到甚至可以抵得上辽东一年的军需。
记着玄鹄说,邵晏宁最近手头有点紧。
想到这里,李熙看裴怀恩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体贴了不少,软软地说:“怎会看不到,厂公与我休戚与共,联系紧密,我满眼满心都是厂公呢。”
裴怀恩无言以对,但又该死的挑不出错,眉头不觉皱得更紧。
好在李熙眼睛尖,赶在裴怀恩发作前又问:“厂公、厂公为何心情不好。”
裴怀恩嘴唇开合,眉又展开了。
“……路上遇着了贱人,所以不好。”裴怀恩说,齿间含着道不尽的厌烦。
李熙支着下巴努力回忆,片刻后说:“来接我的路上?”
裴怀恩就点头,对着李熙并不避讳。
“现在姚家对姚元里的态度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恰好京中又送不出消息给戎西,那惠妃便借着帮忙找姚元里的由头,搭上了姚家这条线,想让姚家帮她给封家送信,让那书信能从漠北绕出去。呵……若非我今日发现的及时,下手将那个姓姚的,连同另外几个来救他的人凑一块埋了,还真要被她得逞了去,使我先前白忙一场。”
承乾帝没两年活了,而他裴怀恩却还年轻,他现在除了需要一个用起来顺手的傀儡之外,还得有能真真正正攥在自己手心里的兵权。
至于这兵权要挑谁。
京军是在天子脚下,私底下做任何动作都有可能被发现,因此不能把它攥得太紧,只可通有无。岭南太远,来回调动并不及时;漠北姚家野心勃勃,是头掐不死的狼;邵晏宁就更不必说,捆着邵家军铁板一块,让人根本就插不进手;如此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戎西封家勉强还算合适。
“封疆老了,他那儿子又不争气,横竖接不过他的枪,倒不如便宜我,让我派人去接。”裴怀恩思索着,一字一顿地咬着牙,“但封家是镇守戎西多年的老臣,于社稷有功,我原也不想害着他家,所以才会想出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磨人法子去把他家慢慢蚕食掉,逼他家主动卸甲,好歹给自己换个安稳。”
顿了顿,眉间又显狠厉。
“戎西……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裴怀恩喃喃自语着,仿若魔障,“都说有一就有二,日后若叫封疆真得着我算计他的证据,把状告到老皇帝面前来,那还了得么?不成,这样是不成的,惠妃……惠妃如果再这么闹,就是在逼我对封家动手——我已经杀过那么多人,难道她当真以为,我会不敢动一个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