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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上回刺客那事,这样近的距离让晋王感到很冒犯,他骤然睁眼,右手已经摸到藏在枕下的剑,却又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惊讶地松了手。
“……皇姐?”晋王眉头紧锁,说。
李长乐便放下兜帽,对他笑了笑。
“是我。”李长乐说,“依着母妃的计算,你明日便该离京了,我……我实在舍不得你,就来看一眼。”
晋王简直要被李长乐的鲁莽吓到断气。
正欲再开口时,却见李长乐竟不慌不忙地坐下来,握着他的手说:“阿蛮,你此番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放心,我已将院子里的人都打点好,他们会走得离这间屋子远远的,留出半个时辰给我们说话。”
晋王连忙坐起来,抽手说:“可是皇姐,你这样做太冒险,你可知为了保你平安,我与惠娘娘究竟费了多少功夫?你、你怎么敢在这时来见我?怎么还敢与我扯上干系!?”
李长乐却只浑不在意地说:“无妨,今夜是除夕宴,乱得很。再说有驸马帮我和父皇打圆场,父皇只会当我是因病迟到,不会多想什么的。”
“阿蛮,你不要怕。”李长乐轻声说,“驸马他收下我赠予他的高官厚禄,美妾娈童,如今恨不能把我当成他的亲娘一样孝敬,他……一定明白该怎么做的。”
说着已在动手脱簪。
事已至此,晋王不是傻子,当然看出了李长乐忽然到访,并非是单纯跑过来找他说话的,便想挥手赶人。
未料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中了药,已然全身酸软,心口燥热。
……是方才被送来那些粥。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晋王顿时有些慌了,急切道:“皇姐!你不能……”
李长乐闻言皱眉,面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忽然一改平常柔态,厉声呵斥道:“……够了!不要再叫我皇姐!我不想再做你的皇姐!”
两片冰凉的唇贴上,晋王扭头躲避,身体在药物的催促下滚烫如火。
晋王从不是个擅长压抑欲望的人,可他如今却破天荒地压住了,他不敢动。
晋王说:“皇姐,你犯下如此大错,你要郑家人往后怎么看你,你……”
李长乐见晋王不配合,顿时更恼怒,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翻身跨坐到晋王的身上。
“阿蛮,你是想说我不守妇道?”李长乐居高临下掐住晋王的下巴,嗤笑道,“可妇道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你与父皇都能三妻四妾,美人在怀,偏就只有我不行?我也是皇室子孙,我是尊贵的一国公主!我比你们这些负心薄幸的臭男人差在哪?我若想要你,又凭什么得不到?!”
晋王不敢置信般睁大了眼,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可我们是姐弟……!”晋王满身冷汗,恐惧又煎熬,急得连话也有点说不清,“皇姐,我没有要你恪守妇道,你若不喜驸马,我可另外再为你挑选几个强壮勇武的面首,但是唯独……”
李长乐以指抵他的唇,闻言数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轻轻叹了声气,眼神倏地又软和下来,周身戾气散尽。
“好,好……我就知道,我知阿蛮不会怪我,阿蛮和旁人不一样。”李长乐说,话里带着深切的哀求,“好阿蛮,算我求你,你就当今夜是梦,只有这一次,这一次,你不要再拿我当你的姐姐看,好么?你就当我是你的王妃,我要做你的王妃。”
这药性好烈。晋王目眦欲裂,却又渐渐的果真如李长乐所言,昏昏然如堕梦中。
须臾衣襟大敞,李长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
“阿蛮,知道我为何这般喜欢你吗?”
“说到底,这天下终归还是你们男人的天下,而我身为女子,纵然生来便贵为公主,受万千宠爱,却也只能被困后宅,每天从早到晚的背女戒,做女红,而我自那时起便清楚的明白,我这一生最大的价值,便是在长大后,以长澹大公主的身份,被父皇当做奖赏,适时地指婚给一个男人。只因父皇虽娇我纵我,也不过问我的无理与跋扈,却从不允许我与你们兄弟一起读太久的书,尤其不许我读史书。”
“可外面的天地真大啊,渐渐的,我还是喜欢上了读书,我从书中读到那些高耸入云的山,一望无际的海,读到江南烟雨和大漠孤烟。我便想着,若我是男儿,若我是男儿……”
李长乐说到此处,几乎是咬牙切齿。
“十七岁那年,我读到前朝的薛娘子率三千精锐死守娘子关,对此心生向往,便也开始偷偷地研习起兵法来,哪知恰逢淑妃生产,钦天监就此推演出了祸事,上书要将六皇弟处死。我还记得那时候,父皇正因淑妃不肯向他低头,甚至接连一月对他避而不见的事情大发雷霆,直言淑妃就是因为从前在外看得太多,学得太多,才致在入宫后也依旧如此蛮横无礼,不守妇道,不遵夫命。”
说话间,李长乐原本艳丽无双的面容变得柔和。晋王喘息急促,看见面前之人已慢慢变作了他的“晋王妃”。
这是药物作用下的幻觉,晋王心知不能再等,他挣扎着滚下榻,但李长乐轻而易举便追上了他,将他逼在墙角。
毫无疑问的是,晋王自小便害怕惠妃,更不敢对李长乐动手,哪怕只是不当心伤着李长乐的一根头发。
“后来,我自学兵法被父皇发现,父皇说我心气高,日后嫁进郑家这样的儒学大家恐生事端,罚我抄女戒,是你替我抄的。”李长乐颇为怀念地自言自语着,垫脚揽住晋王的颈,“阿蛮,我猜连你自己都忘了,可我却记得。我永远记得你当年为了我,曾风风火火地跑过去和父皇说,你说皇姐何辜,你说我其实不比你们任何人差。你还说、你说若换成你,日后必定要为娶到我这样的女子而心生欢喜——这件事让母妃都夸了你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