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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顺妃可是外族啊,外族如何为后?
况且顺妃那时还没有养李恕,膝下只得淮王一子。换句话言之,以顺妃当年的境况,如果想扶淮王上去,便就只能拖,一直拖到有朝一日承乾帝回心转意,不再介怀她外族公主的身份,亦或是索性拖到承乾帝驾崩了,方能令淮王以皇长子的身份荣登大宝。
至于顺妃在养育了李恕之后,心中又作何盘算,李熙尚且猜不着,但至少在她收养李恕前,她是真一门心思要将淮王扶上皇位的。
后宫干政是重罪,刺杀皇子也不逞多让,李熙琢磨着,或许可以想办法做个引子,令承乾帝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这些事,然后再让那些人在朝堂上一起谏言,大力夸赞他的英明,逼他就算是为了保住皇家颜面,也一定要舍弃顺妃,答应对此立案。
其实案子查到这一步,可算是万事俱备,只可惜如今承乾帝的身体亏空,恐怕受不住太大刺激,很容易就会被气死了,所以得再耐着性子养养他,让他至少能精神一点,不要赶在裴家还没昭雪前就死了。
至于其他的,李熙甚是冷漠地想,横竖在承乾帝迫于无奈答应立案之后,裴怀恩就会把承乾帝安排到别处去养病,在保证承乾帝能活到彻底结案那一天,皇位也能顺利交接,中途不必再起战乱的前提下,再也不用承乾帝上朝了。
是日,外头晴空万里。李熙赶在旬休这天赖了回床,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天光大亮,直睡到巳时一刻,方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沐浴洗头。
今天是裴怀恩的生辰,李熙记着呢,他知道得带礼物去拜访,但又不用去的太早,所以不必早起。
因为去的太早也没用,送礼的人多了,恐怕都要把裴怀恩家里的门槛踏平了,哪轮得到他呢。
再者说——
李熙一面擦着头发上的水,一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打算送给裴怀恩的礼物,心说这东西可珍贵,是他学了许久才画出来的,才不要便宜外人看到呢,所以一定得等人都走光了之后再送去。
结果谁成想,计划做的挺好,裴怀恩那厮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按常理出牌,就因为在府里等了大半天都等不到他,居然发火把上门祝贺的客人们全赶出去,然后亲自跑过来找他兴师问罪。
李熙住的地方挺清净,除了玄鹄之外,寻常都没外人伺候。因为没想到裴怀恩会来,等裴怀恩怒气冲冲闯进屋里的时候,李熙正窝在榻上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本《侠客传》,甚至连头发都没束,赤着脚,一副压根就没打算出门的模样。
这《侠客传》是由一位诨名“岂曰无衣”的话本先生写的,李熙很喜欢看他写的书。这么多年来,凡是见着此人写的话本,李熙都会买来看。
可裴怀恩一见李熙这样,火气却登时烧的更旺了,险些抽手就把鞭子甩过去。
李熙近来和寿王走动亲密,隔三差五就要偷偷地去一趟寿王府,这事旁人不知道,裴怀恩却知道,因为十七盯梢监视的本领放在全京城也排得上号。
知道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就为了等李熙主动跟他坦白。
谁想到这崽子最近越发胆大包天,不仅没坦白,甚至连他的生辰也不记得,整天只会藏在犄角旮旯里躲清净,让他连个解闷的人也找不到。
赶上玄鹄这两天也找着活儿干了,因为看见李熙身上有功夫,实际上不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就没再整天一刻不落地守着他,白日里常常不在——这就导致裴怀恩今天特别顺利的就闯进来了,院里根本没人拦他。
和上回的早有准备不一样,裴怀恩此番来势汹汹,李熙直到自己手里的书被撕了,脸上都还是懵的,看着是真一点也没反应过来。
裴怀恩脾气不好,李熙早就见惯了他发火,已经不怕了。
可不怕归不怕,却并非每次都能迅速猜出裴怀恩为什么发火。
眼下正是三月初的时候,天气还没完全回暖,李熙刚刚洗过的一头烦恼丝还没干透,湿淋淋的散着。裴怀恩神色不虞地上下打量他,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榻上架起来,动作间,使他原本就只是随意系着的衣带更加松垮,隐隐约约从领子里露出几道还没养好的暧昧痕迹。
“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裴怀恩阴沉沉地笑了声,垂眼望着李熙说:“我的小殿下,我近来见你为了我家四处奔波,对你颇多纵容,可你现在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裴怀恩的手劲太大了,抓的李熙难受。李熙闻言怔住片刻,本能就想从裴怀恩的钳制中挣出来,他瞥见那本被裴怀恩撕的粉碎,随意丢在地上的《侠客传》,脑子里轰隆隆开始打雷。
到底、到底又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越想越弄不明白,明明前阵子裴怀恩的情绪还很稳定,总不会、总不会是因为自己今天没有早起去给他过生辰吧?
但是这怎么可能?这事光想想都太离谱了!以他们两个人目前为止狼狈为奸的关系,想必无论如何也还没有亲近到那种……不给过生辰就勃然大怒的地步吧?
再说又不是真的不给过,他这不就是稍微起晚了点嘛!
话又说回来,方才被裴怀恩发怒撕毁的那本《侠客传》,可是他花大价钱买回来,有价无市的完整本,内里什么都没删减的,卖很贵的……
许是对自己乔装改扮的本事太自信,少顷,李熙低头看了眼地上躺的那本《侠客传》,又抬眼看了看裴怀恩,鬼使神差的,心里压根就没往“裴怀恩已经发现他经常去寿王府,只是忍着没说”那方面去想。再者他最近确实也没少为了裴家的事忙活,已经有很久睡不上一个囫囵觉,自我感觉行的端坐的正,并没对不起谁,就也忍不住有些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