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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承乾帝认为寻常百姓没必要懂得那么多,他嫌读书人不好用,也嫌他们在上朝时骂的太难听,就在长澹境内关闭了大部分学堂,并且严禁民间日后未经他的许可便设私塾。
承乾帝改用宦官对抗门阀,因为宦官只是他手里的一条狗,是依赖他生长的剧毒藤蔓,会对他言听计从,可比那些辛苦考上来的读书人,有眼力见的多。
但另一方面,科举既然已经开设了,为了不寒长澹人的心,承乾帝仍然保留了科举入仕的通道,只是在表面重视每年科举的同时,又下令严格控制长澹各地的学堂数量,最后以方便统一管理,提高授课质量为由,把所有水平还不错的学堂都迁回城中,禁止在偏僻处办学。
这样一来,从此能上得起学的,便都是些家中还算富裕的人了。
而这些家中还算富裕的人,原本便还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换句话说,科举虽然能令他们的日子更上一层楼,却并非他们唯一的出路,他们的怨气不重,是以就算考上了,即便是为了保全家中,他们也更倾向于保守行事,从不作激进言,甚至能完全适应和融入长澹的官场,真正做到为皇帝分忧,想皇帝所想。
与此同时,由于新扶持起来的宦官势力行事狠辣,承乾帝为了暂时安抚门阀,便下令恢复部分荫蔽制度,但规定每个家族只能举荐一名本家的同姓子孙,且需从很小的小官做起,非大功不得提前升迁,美其名曰这是必要的锻炼。
承乾帝的这个旨意令门阀们在昭庆帝长时间的打压下,忽然见到了甜头,他们认为就算以后只能让自己的孩子入朝做小官,可总归是有了盼头,再加上族中长辈对孩子们的提携,日后如何还未可知。
于是门阀们冷静下来,因为不必让自己的后代和那些平民一同参加科考,终于短暂的消停了,不再激烈反抗。他们和当时风光正盛的宦官们,还有虽然日渐衰落,却依然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清高文人们之间,姑且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自从那以后,愿意读书的能继续参加科举,门阀们的孩子能跳过科考直接入选,宦官们作为平衡前面两股势力的存在,则如愿从承乾帝手中拿到了更大的权力——虽然这样争的后果是隔三差五就得替承乾帝背黑锅,但是谁在乎?
就这么着,一时间,所有人都认为是自己占到了大便宜,他们无需在私下怎么商量,便一起合力把承乾帝焊死在了皇位上。
然而多年以后,实际上的结果却是。
还不等门阀们费心把自己的孩儿提拔起来,便已接二连三到了致仕的年纪,而后人走茶凉。
能通过科举接近权力中心的读书人不再出身卑微,他们有家有地,在涉及权势争斗时更擅长明哲保身,多半已经失去作为文人的孤勇与傲骨,只把做学问这件事当成他们扬名立万的好工具,平时一味拥护祖制,畏惧提起有可能会让皇帝感到不悦的任何改革,即便是忍不住提了,也是浅尝辄止,一见皇帝有任何不高兴的苗头了,便立刻调转话锋。
至于官宦势力就自不必说,裴怀恩最有发言权,他从前过得简直比亲王更“风光”,是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至于再后来,他吃惯了山珍,已经不清楚外面的粮价和柴价。
最后便是李熙登基,短短一年时间内,他将精力多放在铲除身边日渐危险的宦官势力,南方洪水后的重建,以及对南月的战后谈判上,而且还要小心提防随时有可能跳出来阴他一把的李恕和淮王,暂时还未抽出时间管科举,只依照惯例,增设了新帝即位后的恩科。
结果没想到,原本挺好的一场恩科,居然就因为章云礼这个大嘴巴,忽然闹出这种丑事来,还因此牵出以往几年不了了之的科举舞弊案。
裴怀恩对此犯愁极了,下意识抬头往前看,目光越过看热闹的人群,和道路那边的李熙对上,眉间些许无奈。
眼见人们争吵不休,李熙犹豫片刻,已从马车里钻出来,正往这边走。
裴怀恩身边,还有两个书生在小声谈话,裴怀恩全听见了。
裴怀恩听见他们其中一个说的是:“这个叫葛宁的到底收了谁的钱,胆子不小,竟敢这般害人。依我看,他这就是损人不利己,打定主意不想让章公子通过今年的会试。毕竟被他这么闹一通,无论结果如何,章公子现在贡院门前大声喧哗的行为,按律已是失仪,会被取消此次会试的成绩。”
另一人说的却是:“非也,我倒瞧着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有隐情,没准两边都被算计了也不一定。成兄你别以为这姓葛的出身卑微,便不可能凭自己的本事考过春闱了,你难道没听那章公子方才说,这姓葛的虽然出身低,却能和章公子一同学习,是章公子的伴读,他们俩平时都是由同一个先生教的吗。”
第188章代笔
吵嚷间,章云礼快步向前,看着是想把葛宁从地上提起来,再揍一拳。
但他走得急了,脚下冷不防踩空一个台阶,自己反倒差点摔了。
葛宁见状,本能伸手想扶他,被他一眼瞪回去了。
葛宁似乎很听章云礼的话,就算是在这种时候,一言一行,都得看章云礼让他怎么办。
裴怀恩敏锐察觉到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心中疑惑,但面上没说什么,只适时地出声问:“章兄,你说他偷偷换掉你的试卷,你可有证据?”
这下章云礼答不出了,只反复坚持着说:“我就是知道,容兄你若不信,就和我一起去告御状,让皇上做主,派人检出他的卷子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