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他们一整组的人都去出差了。
程有麒他们的小组,说是出差,但没走太远,还是在原来的市区里。
只不过拍新的视频搭设内景耗时耗力,就直接租了新的场地去拍。
时间回到一星期前。
(二)短视频组接了大单子要出差
公司之前一星期,接到了一个大牌化妆品的商业订单,对方要针对某电商平台(主要视频观看对象为该平台用户),独家定制一部产品营销的短视频剧,大概要拍十二集,每集5~6分钟左右。
这可是一个大单子,而且公司还是第一次接这种情景广告剧。这次的拍摄计划,对于整个项目组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这种单子,拍摄手法和布景不是很难,最难的是策划和剧本。
对方希望尽快出片,想让工资四五千的有家庭的妇女掏钱买三千一瓶的面霜。
三千一瓶的面霜以她们的经济能力,完全买得起,只是她们活得太清醒或者舍不得买,必须让她们稍微迷失一些。
又或者说,让她们知道对自己好一点,把钱多花在保养自己的皮肤上。
对方还没有现成的剧本,只提供了大概的思路,视频里要塑造出一种独立女性,但不能太独立,主角人设既要顾家又要爱自己,剧情既要有矛盾冲突又要体现人文关怀。有些独立的女性要么早就已经是他们的目标消费者了,要么独立的女性从不被消费主义笼络头脑以至于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们投的广告。
甲方在讨论会上坦言,他们这次的目标人群就是那些月薪四五千的平时任劳任怨地照顾家人但又不太舍得给自己花钱的家庭主妇。这样安分守己的中层妇女是和平安定国家的底色,希望这些人看了你们拍的广告剧就能焦虑得睡不着,一直不安地想着下次一定要留一个月工资,买一瓶大牌的面霜送给自己。
“你们拍广告的效果是产生焦虑。”
“我们的目标是制造新的消费者。”
甲方派来接洽的经理是一名打扮干练的职场女性,在讨论会上侃侃而谈,用热忱无比的语调说出极其→派的冷酷发言。这是社汇主义市场经济下暂时不禁止的营销方式,法无禁止皆可为。
一直有参与公司剧本创作的张姐直言,“您说的这太难。稍不注意,水端得不平,就很容易激化社会矛盾,引起大讨论。我们还是初创公司,团队又没有专业公关经验,经不起大风大浪。”
经理说,“张小姐,我们是看中了贵公司的才华和人气才来谈合作,您怎么能说这种打退堂鼓的话,莫不是嫌资金不到位,资金这个好说,我可以汇报给主管…只是我们的商单报价已经够高了,外面的导演抢着要拍我们都没给。”
张姐说,“不是。对于资金这块,我们是满意的,只是剧本方面…”
经理说,“最迟五天出剧本,剧本我们还得花两天讨论讨论,一星期内必须开拍,视频要赶在年货节之前半个月上架第一集,年货节之前要播完。这是我们项目主管的意思,张小姐请悉知。”
“经理。您说的时间也太紧了。”
“年货节家庭妇女得拿工资去备年货,能狠下心来给自己买面霜的人不多,主管急着上架视频是要先制造购物欲望,我们的目标是在年货节之后的另一个回春大促上,爆一波销量。到时候我们的短视频剧,还有番外需要更新。”
“至于番外的每集定价会涨到多少,究竟能不能拍番外或续集,全靠这次蓄力和回春大促的销量。我们主管有着丰富的营销经验,如果不慎引发不当舆论,首当其冲的是我们的品牌形象,所以我们会把控好舆论,贵公司只管拍。”
张姐说,“那关于品牌名誉的法务追责方面的条款,我们双方也要谈清楚,签的合同上也得白纸黑字地写出来。”
那天在回来的路上,张姐和钱导还在讨论这个项目的风险问题,张姐是公司主创之一,直接拿股东分红,当然最关心公司,张姐说,“可能是站对了时代风口,我们公司才能一直顺风顺水。有那么多题材可以拍,商单也不愁接不到,主动碰社会敏感话题感觉不妥。”
钱导却摆摆手说,“不至于战战兢兢。男女关系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现在社会经济在腾飞,家里的女人买瓶面霜擦擦脸再正常不过,应该是养家的男人好好反思一下,这么多年努力工作了吗?工资有没有涨?为什么不能像女人一样也好好打理打理自己?”
钱导家境还算不错,又是搞艺术的留学海归,本来是公司的原始股投资人,由于手痒,实在是想拍东西,直接就亲自下场,成了公司的“大导演”。
钱导就是脱发比较严重,身材还算保持得比较好,毕竟经常健身,又是大高个,冬天里带帽子,穿着风衣走路带风的样子,还是会引得路人多看两眼的。
之前老板调侃他,是不是为了健美偷打雄性激素,导致的雄秃。他说老板,“老登,你得意不了几年也要秃!”
他和老板关系不错,偶尔互称老登。
钱导经济状况还行,又没结过婚,大概体会不到普通人婚姻生活里的鸡毛蒜皮,站着说话,自然是不腰疼的。
但张姐是离过一次婚的人了,在她看来婚姻就像合作生产单位,也清楚上层建筑不牢固的现代婚姻维系起来的艰难。
张姐和钱导说,“反思自己是没有用的,工资收入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提高。收入问题某种程度上属于社会分配问题,分配不公,自然涨不了工资,月入四五千的人和您也不在一个消费水平上。还有,面霜不是金子做的,更不是回春膏。一瓶好的面霜,能在冬天起到保湿和修复的作用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