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礼冷冷一笑,周身气息大变。与元宁帝不同,元宁帝眼内如充血般,恐怖无比,他只红了眼眶一圈,其内仍是如点漆般的深黑,黑红交加,如深渊一般要将人吸入其中。
他没顾忌折断的小指,一手架着元宁帝,同时反手一拳将元宁帝被怒气占领的脑袋锤向一侧,面色无波却极快道:“陛下怒了?想杀了我?正好——”
“本王也无时不刻想要如现在这般与你打一场!”
说完他又被元宁帝打了个趔趄,转身迅速回击,两人身影交缠起来,盛怒且发了狂性的二人速度极快,几乎可见残影,几个来回间殿内陈设全部遭殃,盆栽瓷片倒了一地,就连龙案都被掀翻,狼藉至极。
李安傻眼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说打就打起来,以镇北王的心性,难道不是……不是应该用阴谋诡计慢慢折磨陛下的吗?
他看向林勇,却见林勇也是张大了嘴十分诧异的模样,显然同样没料到镇北王会有此举。
“陛下——”李安分不开两人,只能着急地喊,林勇没吭声,过了会儿合上嘴神色不明地看着二人互斗。
“陛下早就想杀了我吧。”宁礼一个直拳捶在元宁帝腹间让他忍不住弯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我幼时就杀了我呢?”
接一脚狠狠踹去,“在我刚出世时,什么都不懂时,干干脆脆的杀了我!婴孩不懂仇恨,那时杀了我也什么后果都不会有,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这种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宁礼从未有过这种歇斯底里的模样,声音几乎喊破,可还没有停止和元宁帝的争斗。
时间一久,就连没有多少理智的元宁帝也察觉出宁礼双腿是弱点,往下一扫,宁礼就重重跪地,他则居高临下地钳制着他,猩红的眼明明毫无温情,却吐出让在场几人都不禁一愣的话,“为什么?大概是因为朕失去了一个弟弟,不想再亲手了结这唯一的兄弟!”
“只是毕竟留着卑贱之人的血脉,到如今果然不安于室了,竟想妄图颠覆朕的江山!”元宁帝面无表情,狠厉一掌甩在宁礼脸上,“不敬父兄,不尊帝君,狼心狗肺的东西!”
宁礼吐出一口血水,“父兄?帝君?你们宁家人又何时给过我这些位子!”他忽然掏出小刀往元宁帝手臂一扎,扎入鼓起的肌肉,元宁帝浑身一震,顿时鲜血如注,不得不侧倒在一旁,宁礼满身伤口不急不缓地爬起,阴鸷道,“说尽漂亮话,当初为何不直接将我在湖中溺死?”
元宁帝瞪视他并未回话,听到这句话的李安却是心神不安,没想到……没想到镇北王居然知道、还记得那件事。
第七十四章
宁礼的腿被废,身为元宁帝亲信,李安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时他虽然同情这个才几岁的孩子,心底却是赞成的,更甚他有时还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不杀了这个隐患,夜长梦多的话他不信陛下不知道。
后来宁礼掀起的一些事果然映证了他的担忧,他也一直听陛下说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可是今日元宁帝的一些话却让他疑惑了,陛下真的……是对这位镇北王有一丝兄弟之情吗?
眼下的情况却不容他多想,见元宁帝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双目瞪大如牛,额前爆出青筋,李安忙扑过去,哆哆嗦嗦地拿过药要喂给元宁帝。
却被凭空横出的一只手拦住,林勇挑眉道:“主子还没说话,谁准你这阉货乱动了?”
“林勇。”宁礼用帕子拭去脸上血渍,平静道,“让他喂,本王还没打算现在让人死。”
发泄过后,宁礼从一簇燃烧的火重新回归一片寂静的死水,毫无波澜,看向元宁帝的目光再无之前的恨意怒意。收敛了一身锋芒,又成为以前那个冷静孤高至极的镇北王。
“开东边宫门,让我们的人马扮作禁军三更进宫。”宁礼毫不避忌地在元宁帝二人面前谈起自己部署,“拟旨放出大皇子,盖玺印,你亲自去接。稍后着人告知诸位大臣,陛下龙体不适,明日休朝。”
“哦,对了。”宁礼眼角微动,“别忘了请长公主来,她可是同本王说想看见这副情景许久了。”
说完,俯身缓缓将插在元宁帝右臂的匕首取下,引起元宁帝一阵抽搐,同时以轻到几乎自言自语的声音道:“听说陛下要把阿绵许配给太子?这怎么行呢,阿绵可是要陪着她的七叔叔的——”
话音刚落,元宁帝眼睛瞪得更大,死死盯着他,似乎在警告。然而身体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宁礼微微一笑,拿起匕首欣赏似的看了看,又突然将它狠狠插入元宁帝右腿,直深入骨。
元宁帝不堪重伤,终于偏头晕了过去,李安立刻惊叫震天,被林勇一个手刀打晕。
宁礼起身擦了擦手,似回忆道:“阿绵行笄礼可是选在了今日?”
林勇低声回复,“正是。”
“既然这样,今日便不要找她了。大好的日子,莫让她不开心。”宁礼满不在意将染红的帕子一丢,“明日,以陛下名义宣郡主进宫吧。”
他没让林勇跟随,孤身一人缓缓踱出乾元殿。
虽然撤走了大批禁军,但宫人们还是如常行事,陡然看见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俱吓了一跳。但见他意态悠然,贵气天成,且身着只有皇族才能穿的龙纹蟒袍,便都自觉行礼,毕恭毕敬。
等宁礼从身旁走过,才一个个小声议论起来,说这人既是从乾元殿的方向出来,看着像皇子王爷,身份却不大对得上,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