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李佩央就没有了家的概念。她开始流浪。她只有容身之所,这个地方可以是医院的走廊,也可以是只有一张床的阴暗潮湿的房间。她的母亲躺在床上,她在床下地铺打着手电筒背书。
十六岁,她在饭馆端盘子,一个喝醉酒的客人想摸她的手,被她拒绝。时隔多年,她又挨了一巴掌。
但在警察局里,她还是为了一千块钱,签下谅解书,放过了那个人渣。
那时起,李佩央就明白,这世上有很多看似完美正义的选择,都是假象。
人在当下做的选择不是看他们最想要什么,而是基于最需要什么。她那时需要钱,后来需要一个接触前沿研究的机会。
。。。。。。
她的身世背景,他当然都调查过。但他得到的,和大部分人看见的一样,不过寥寥几行字,半页纸都不到。
却是她十八年难熬的日夜。
“累。。吗。”温暖明亮的房间里,男人朝她伸出手,想帮她擦干眼泪。手伸到半空,却止不住地颤抖。
李佩央看见他掉下的泪珠,很晶莹,她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她意识到,他是在问十八岁之前的她。
所以她回答:“累。很累的。”
感到累的时候,她就看向病床上的母亲。她就告诫自己,她一定要有思想。她不能为了活着而活着,她得为了理想信念活着。她这样出身的人每时每秒都在为了生活做出妥协,但只要她理想还在,她就不会真正地堕落。
书上都说蒲公英的种子可以飞很远,但李佩央知道,再用力地吹,它也飞不了多远。
因为蒲公英自己不会飞,单纯依靠风,它逃不出那片田野,只会世世代代扎根在那里。
她不想继续做蒙村的李英。
她在学校里努力用功读书,她在社会上每天摸爬滚打,不是为了当蒲公英,从一片田换到到另一片田里扎根的。她想当鸟,想做鹰,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停在哪里就停在哪里,而不是成为谁怀里的玫瑰花。
她自己就能燃烧。
考上大学,离开那座城市之前,遇见他之前,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佩央”。因为她的野心配得上让她翱翔在这天地中央。
李佩央看着他,泪中带笑,“庚礼,我可以辜负任何人,我不能辜负我自己。”
“如果我生来愚蠢、浅薄、卑劣,我也可以浑浑噩噩地过这一生。可我不是。。。。。你也知道的,我不是。”
她的头脑足够聪明,她的信念足够坚定,她的理想崇高伟大、灵魂自由坚毅,她具备一个成功科学家所需的全部品质,那她。。。为什么不去做呢?
她会在自己的领域卓有建树,李佩央从不怀疑。如果有机会。。。她当然会抓住全部的机会,像所有科学家一样去靠近梦寐以求的奖项。
与那些相比,爱情。。。或者说很多东西都算不了什么。她在爱情里受的苦难,与她平生相比,不敌万一。
她甚至,在爱里感到过真正的温暖。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