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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就会见鱼,鱼不咬饵,但也不游走。
12
后来,在他们交欢的时候,陈若谷再也没有去主动脱下过张美娟的内衣。
“你很注重手的保养。”夜晚,张美娟洗过澡躺在床上,伸出一脚搭在男人的大腿上。他在晚上洗浴过后坐在床上仔细地修剪自己的指甲,小心翼翼地剔除甲沟附近的倒刺和死皮,然后抹上护手霜。
“一双手代表着一个人的尊严,这是我父亲说的。”陈若谷说:“你可以很穷,但是无论何时双手都要保持干净整洁,这样也是在尊重别人。”
“看来你的父亲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张美娟的脚趾也涂了红色的蔻丹,脚趾头水灵灵的像鲜嫩的葱头,一路从陈若谷的大腿滑动到他肌肉分明的背部,俏皮地挠着痒。
“事实上,我父母都是农民。”陈若谷转过身来,捏住女人白皙的脚亲了一下,再侧身躺在她的身旁:“生活得很辛苦的那种农民。”他在最后补充到。
他将脸埋进女人的脖子开始吻她,用他涂过厚厚乳液的手熟稔地滑过她的身体,像在抚摸一尊珍藏已久的瓷器。尽管他的动作做得非常自然,张美娟也能感觉到他刻意绕开了她胸前的位置。她尝试着握住他的手向上移动,但他突然直起身来脱下自己的衣服。
最后,他始终没有去解开她的内衣。
女人突然觉得有些受伤,穿着T恤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像块干掉的木头。她被他结实的肱二头肌环绕着,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声,侧过头,就看见床头柜上异国风情十足的金字塔台灯,那暖黄的灯光越发像一把烈火,烧得人睁不开眼睛。
是的,所有的温柔,宠爱,疼惜,顺从,都只不过为了取悦当下而已。
空气中,从远处沙漠吹来的风沙都吹进了心里,掺杂在原本渐渐填满起来的血肉之中,反复地蹂躏,将伤痕累累的心脏磨砺得更加粗糙而冰冷。
1.
陈若谷在面对着张美娟的时候,会觉得很愉快。
这种愉快就好像他在某家画廊意外发现了一副价值高于价格的传世之作,却又未及经历了千辛万苦拿下一笔巨额的融资那般开心。
她在清晨的时候醒来独自离开,只留下一条“想一个人随便走走”的信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他在系上鞋带的时候就开始想念她,在酒店健身房做完*7组杠铃飞鸟的时候,男人已经在开始考虑要有一段长期的关系。
爱吗?当然没有,至多是t喜欢,钟意,沉溺,或者迷恋——他可以用更多词语来形容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他对于她,并没有比对于其他女人多更多的感情,至多是更加的喜欢,钟意和迷恋罢了。
但对于爱这个字,他向来惜字如金。
他不是没有爱过别人,就在自己年轻的时候,陈若谷曾爱上过一个年轻的女插画师。
那时候的陈若谷,穷,没房没车没地位没事业,浑身透着年轻人的无知和浅薄,面对心仪的女人,他唯有热烈的爱可以奉献出来。
但大城市的女孩见过了世面,有欲望,有要求。她们有时不仅是爱就能满足得了——她想要昂贵的画纸,日本的彩色铅笔,和德国原装的水粉。另外,她还想要一部黄色的甲壳虫可以开着它去到更远的地方采风。这些都是需要用钱买到,而陈若谷没有钱。
但还好他有一项绝技,那就是抓娃娃。他用一元的硬币从超市附近的娃娃机抓来了无数可爱的玩偶,企图讨女孩的欢心。
于是有一天,当他背着包回到村屋里那间只有10平米的出租房,女孩已经人去楼空,而他抓的那些质量粗糙,冒着线头的玩偶,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她一只都没有带走。当时年轻陈若谷手里抱着一整套芬理希梦的彩铅,站在一地的廉价玩偶中间痛哭流涕,那是他存了整整半年的钱才从一名日本代购手里买过来的。
男人不知道是在哭爱情的背叛,还是心疼自己花掉两万块钱买来的毫无用处的彩色铅笔。
后来他从熟人那得知,那女孩跟了一名富有的出版商,对方给她买了一辆白色的高尔夫,还承诺会帮她出版彩画集。虽然女孩没有得到梦想的黄色甲壳虫,但至少她从此不用和贫穷的陈若谷去挤公车了。
你看,物质与感情的合理交换,这就是爱情的真谛。
古老的埃及女人会把初夜献给一种有特殊花纹的黑牡牛,因为她们相信那是神明的化身,献祭自己,就会为后半生带来好运。
就连神明的爱也是依靠利益的交换来换取的。
人世间感情,大多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茍合,没有甲壳虫,高尔夫也可以先开着。没有灵魂伴侣,那么看着不差的人也可以先将就着。只要双方在心里计算好得失,彼此都不吃亏,就又是一桩好的姻缘。
现在的陈若谷可以对女人予取予求,有丰满的物质,也有动听的情话。唯独那个叫爱的东西,就算拿把刀抵着脖子他也给不出来。
他也不要再给出来。
他发了条短信给张美娟:“宝贝,你去哪了?”
“我在逛街呢,你自己安排吧。”她很快回复过来。
陈若谷不打算浪费时间,于是就打算独自去金字塔走走。叫了辆车,从市中心出发一路前往尼罗河西岸,然后就堵在了路上。
开罗是一座几乎没有红绿灯和行车线的城市,当然也没有任何交通规则可言。
特别是在十字路口,东南西北的车都可以在同一时间冲出来堵在一起,在这一团混乱中乱窜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摩托,徒步的行人,以及慢吞吞的牲畜。穿着T恤长裤还带着头巾的女孩挽着手从车流的缝隙中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