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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中文>鸵鸟日记佩玲>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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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若谷临时取消了与她看电影的约定,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去看,还可以逛逛街买点自己喜欢的。”就消失无踪。

有一对小情侣牵手走过,高大的男生伸手揽住女人的肩膀,神色宠溺。秦蔚蓝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们,这是陈若谷从来不曾给予过的,爱情本身的样子。

但爱情里,难得的从来不是爱情的本身,而是如何依靠运气去得到它。秦蔚蓝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幸运儿,幸运是不可选择,但聪明可以。脱水的话梅含在嘴里,起初是泛酸,然后如泉涌一般地回甘,她很喜欢这种层次丰富的味道,胜过那些一入口就甜到腻人的奶茶。后来,她路过楼梯间那个金属的垃圾桶时,顺手就将那杯还未开封的奶茶丢了进去,动作干脆而利落,仿佛在丢掉了一件垃圾的同时,也可以选择丢掉自己的天真。

深圳街头那些一蓬蓬的九重葛,被秋天的风吹燃了一团团紫色的火焰,花开得极好,满世界的紫红,像紫色的颜料,像紫色的晚霞,紫色的湖泊或火焰,玛瑙,葡萄,似要遮天蔽日一般,压着花枝下那一团团颜色极沉的薄荷绿抬不起头。

女人沿着这一路的紫色缓慢行走,顺手就摘下一支拿在手里。在电影院与公寓的之间,会路过一家规模颇为庞大的母婴连锁店。一对情侣站在路边点燃了冷光烟花棒,他们快乐地摇摆着自己的双臂,明亮的光芒伴随着乳白的烟雾炸开,甚是好看。有个年轻的花臂男人站在店门前抽烟,他颧骨高耸,一口接着一口地吸,因太用力,脸颊深深地陷了下去像两窝泥坑。她慢慢地从男人身边经过,然后走进店里。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店员亲切地走过来询问。

“不用了,我随便看看。”

并不是为了要买那些粉色的天蓝的小衣服,各种颜色的益智玩具,卡通形状的水杯和在广告语上有些用力过猛的婴儿奶粉。这些都太早了,她甚至连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是男是女都很好。

秦蔚蓝很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曾经一度,她也想要开口告诉他这件事,只是短短的一个句子而已:“你知道吗,我怀孕了,我想生下来。”就这样一句话,却仿佛是被误吞的一根鱼刺,哽在喉间让喉咙发肿,越想说话就越是不敢说话。到最后,那句话怎么都吐不出来。她心里预想着,他会用怎样的情绪来回应这样的句子呢?是惊愕,恐慌,还是无可奈何地逃避?她不信男人会感到惊喜,甚至他都不会去假装是惊喜的。陈若谷总会在凌晨归来,仿佛一句毫无温度的肉体,睡在秦蔚蓝的身边,他将手从身后绕过来,搭在她的小腹上,男人的手掌绵软,冰凉而潮湿,像是刚从冰箱里取出的一块隔夜的巴沙鱼。

他让她辞掉工作在家休息专心做他的女友,他待她温柔,无可挑剔,却又那样的漫不经心,仿佛她不过是自己饲养在玻璃箱里的另一只狼蛛,只在有空的时候他才待在玻璃箱旁边,与她说话,又或者带出来见见阳光。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养的宠物怀孕,所以如果她对他说:“我怀孕了。”他一定会让她打掉孩子。

女人从母婴店走出来,那对情侣还在快乐地燃烧着烟花,抽烟的花臂男人在原地,他斜眼一直盯着她,然后走过来在一片五光十色的光芒里说:“嘿,美女留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吧。”

秦蔚蓝觉得惊愕,她t转头就走:“你还真是饿了。”

“你说什么?你给老子站住。”

那个男人的拳头挥打到脸上时,起初是感觉不到痛的,只是耳膜被震得嗡嗡地发响,她发出尖叫声,快速地蹲下去,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但那拳头还是跟了上来,然后是脚,一下又一下地踹到她的身上。

每一座城市都存在精神失常患上了躁郁症的人,就好像再发达的城市也存在着垃圾场。人渣到处乱跑这是不受任何控制的事,你只能祈祷自己可以依靠运气离这些垃圾远一些。秦蔚蓝并非一个幸运的人,她的人生总是差那么一丁点儿才能够上及格。比如说高考差了两分就可以去到自己心仪的学校;赶公交车总是差那么几秒钟,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巴士从自己面前开走;连买彩票都只中过五块钱的尾奖。

所以当男人的球鞋落在自己小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终于又差那么一点点,就够得到她和所爱之人的第一个孩子。

腹痛伴随着痉挛,仿佛有人伸出手抓住她子宫里最柔软的那一块肌肉,一下接着一下地拉扯。秦蔚蓝躺在原地,猩红的血液带着温度从下体涌动而出,她的脸贴着粗燥的路面,并在那一瞬间感受孕育在肚子里的那个生命随着血液的流出正在一点一滴地逝去,就好像她触手可及的人生也在一点一滴地逝去。

她听风声经过耳边,听到那名躁郁症的男人见到鲜血后仓皇逃走的脚步声,烟花在她乌黑的瞳孔中闪烁,白的红的黄的,像无数颗光点四下飞散,然后如星辰一般坠落在地面,再弹开——

那对情侣丢下了没燃尽的烟花棒跑开了,他们被吓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注视着她,但并没有人走上前来,没人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毕竟生活已经令人精疲力尽难以应付。

乌紫的血液从她的双腿之间淌下来,从雪白的双腿流淌到灰色的地面,流成了一条黑色的渐渐凝固的小河。女人手中还捏着那支的九重葛,花已凋谢,奄奄一息地贴在手指上,像一枚乌红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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