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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又过了多久,蒙住他眼睛的黑布被摘下,然后灯亮了,白炽灯,明晃晃照在头顶,他瞳孔紧缩,下意识闭眼,一点点睁开。等到生理性的泪水渐渐干涸,江承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房间。
很小,不足十平米。空荡荡,徒有四壁。二墙上贴满了报纸,一眼看去全是字。他走过去,觑着眼看,
头版头条,黑体加粗的大标题《瑛琅矿业内部揭秘:废水直排背后的管理疏忽与责任逃避》——那篇让他获奖无数,从此享誉业内的“成名作”,而今却成了他的罪证。
密密麻麻的方块字,黑白分明,挤作一团。像是威压,像是审判,朝他逼近t,六面墙壁向他压过来。他使劲低头不去看,可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他的文章,读的人毫无感情,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词句间没有停顿,死气沉沉的声音,像是AI。是嘲讽,是蔑视。
又是单调的重复,一词一句像阴冷刺骨的水,从全部缝隙渗入他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这次解掉了他身上所有束缚,然后再次锁了门。
江承举起凳子去砸把手、砸门,用身体往门上摔,没用。那声音不依不饶地响着,好像不把他逼疯就不罢休!
他瞪着双通红的眼满屋子搜寻,终于发现了天花板上的音响,他高举凳子,瞄准,用尽力气掷去!偏了!再试!再次失败!
最终,他颓唐蜷进角落,呆坐了一会儿,跃起,去撕那满墙的报纸,一页一页扯掉,揉成团,扔到地上。粘的牢的,他就用指甲抠,直至指甲折断,流出血,总算把够得到的都撕干净了。他喘着粗气坐下,墙面白了大片,留着几行血道子,他就把视线放在那儿,这一片空白就是此刻他能搏杀出的自由,仅存的喘息之所。
这时,音响无预兆地停了,魔音终于消失了。咔哒一声,像是门锁开了。
江承疑心是幻听,疾跑了两步,拽住把手,下压,拉开——竟真的开了!
他走出去,穿过长廊,又推开两扇门,清风拂面,阳光照在他脸上,周山明正坐在长桌的一侧,哼着曲子,悠闲地切着盘中的肉,递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扯过餐巾擦擦嘴角,而后抬眼,微笑地看向他,张开双臂。
“欢迎回到人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