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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么?t清醒了?”她喃喃问,呼吸落在他脸侧的皮肤上。
江承低头看向她的双眼,里面有直白的邀请和狡黠的笑意,但那皎洁面容上浮出的羞怯红晕却与之相悖。它们彼此交融,构成一种天真而妖冶的奇异的美,像是棉花糖织就的网,以一种柔软甜蜜却不容分说的姿态,牢牢笼住了他的欲望。
他是清醒了,清醒地意识到理智溃不成军,他终于放任自己由着心意俯身迎向她。
唇与唇相抵,舌与舌缠绵。
时婕回手摸索着按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于是窗外的满月成了唯一的光源。
她勾着他的脖子,仰面倒进蓬松的被子里,又翻身跪坐到他的小腹上,凝视着他的双眼,缓缓褪掉睡裙。
近乎赤裸的身体袒露出来,饱满的胸乳,细窄的腰腹,肌肤在月光中泛着白瓷般的淡淡光泽。
江承的视线流水般滑过她的皮肤,时婕满意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赞美,奖励似地屈膝,在他勃发的下腹磨了磨。
动作幅度不大,江承却被激得急喘了几声,大手制住她作乱的腰,把人拉下来密实地接吻。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越发急促灼热。时婕感觉到原本在腰侧摩挲的手慢慢向下,滑去了臀部,曲起手指挑开了她的内裤边缘。
她的心随着那只手的移动发颤,脑子里却忽然想起,之前她被猥琐男顾客骚扰,两人从派出所回来的路上,他说过的一句话。
“不带感情的性,短暂的快感过后,就是漫长的空虚和无意义感,我不喜欢这个。”
“你……你会后悔么?”她在接吻的间隙问。
“嗯?”他没听清,本能似的追逐着她的唇。
时婕撑起上半身,拉开他们的距离,“你会后悔么,如果我们做的话?就像你说过的,快感之后的空虚和无意义感,会吗?”
江承睁开眼,他的眼神逐渐清明,欲望如流沙般从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渐渐退去了。
“不……”相视无言的几秒钟好像无比漫长,最后他抬起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抱歉。”
时婕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半晌笑了笑,在他身边躺下,拉起被子掩住胸。
“用不着抱歉。”这个问题脱出口时,她已经隐隐预见了答案。
他们并肩躺着,视线却并不相交。沉默填满了整个空间。
良久,时婕开口:“那天我从舞厅跑了,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江承转头看她,她依然仰面盯着天花板,眼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空茫一片。
“因为,当时我看到我爸了,他在搂着一个女人跳舞,当然,不是我妈。”她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我爸,早就出轨了。”
竟然是这样。江承立刻明白了她当时突变的脸色,和在他怀抱中骤然紧绷的身体。她无意间撞破了父亲的出轨现场,以他为掩体,慌张逃离。
他心里萌生出破开谜题的兴奋感,但那点微不足道的兴奋感很快被悲伤盖过。
“第一次发现,是在我家楼下,撞见社区大妈把他那点事儿当评书讲,那会儿我高一。然后就是高三,跟同学去KTV过生日,被同学看到他在隔壁包厢跟陌生女人唱K。”
“你知道么?从那之后,我就觉得我爸他真的……好丢人。是,作为女儿,可能我这么想很不孝,没良心,大逆不道。但是没办法,我控制不住,就是觉得他……好丢人。”
江承张了张嘴,不知能说什么,或许当下她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
“但你猜让我更难受的是什么?是我妈。她一直清楚我爸外头的烂事儿,可她非得装作不知道,就像遇上危险就把脑袋往沙子里埋的鸵鸟。问题是,她要是真不在意倒也罢了,可她其实很气,气得要命,却在我爸面前不吵不闹,跟只绵羊似的,回头到我身上找茬撒气。”
“我真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明明很会做生意,饭馆最好那几年,赚的钱有我爸工资的四五倍。图啥啊非得忍呢?每次看她在我爸面前那副样子,我就觉得她可气可怜又可恨,我完全没办法理解她,可偶尔也忍不住有点心疼,其实她有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但她干嘛要来折磨我呢?我爸出轨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她的声音带了点哭腔,眼睛因为蒙了层泪,在黑暗里发亮。这两句话像是她憋了很久很久的对她母亲的诘问,终于问出来,如同拉满弓射出的箭,却只能射向虚空,无有回音,无人伤亡。
“我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我俩本应站一边的。我以前总是想,要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该多好?假如她想离婚,我举双手支持,我带着她过。难道还非得有个男人,才能叫‘家’么?可现实是,我俩每次见面,最后都搞得刀剑相向,恨不得就地把对方弄死似的。”
“最亲的人,无法沟通。好可悲啊……好可悲啊……”
时婕叹息似的重复了一遍,而后不再说话,轻轻把头倚在江承肩上。
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被子传过来,让她有种想要抱上去的冲动。
这些事她从没跟人讲过,全都捂在心里发霉,把她的心搞得乱七八糟。今天说出来,她陡然轻松了好多,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丝不知如何面对他的尴尬,索性闭了眼睛不去面对。
于是,她想起了高中时的某一天。
那时,她已经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放学回来,就看蔡秀芹脸色枯败,嘴角还破了一块,时海却没在家,她就明白准又是她爸做了什么被发现了,但她妈嘴角的伤很奇怪,因为他俩从不吵架,更不会动手。